顾承渊到拢月居的时候，林清婉已经要歇下了。

“世子。”

白芷和翠竹过来给他行礼，心里频频纳闷，世子最近往拢月居来的还真是勤。

昨个晌午刚在这用了饭，也不知今晚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林清婉换了一身月白衣裙出来见他，头上的钗环首饰已经都卸掉了。

她的黑发也没有绾起来，就这么在胸前落着，白皙的脸颊泛着珠光，灯光下，熠熠生辉。

“世子有事？”

顾承渊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两个人对面坐着，白芷过来上了茶，又熏了香，拉着翠竹出去了。

顾承渊喝了口茶，说：“我今日外出上职的时候，在林家商铺附近碰到了你兄长。”

“兄长？”

听到家人的消息，林清婉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温情。

顾承渊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听兄长说，岳母最近身子不大好，好像是咳疾的旧病犯了。”

又说：“她似乎很惦记你，时常在家中提起你。”

提起母亲，林清婉垂下眼眸，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

她确实很久没见到母亲了。

母亲的咳疾虽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毛病，每次犯起来却总要拖上几个月，晚上也时常睡不好觉，需要人贴身伺候着。

以前在家之时都是她服侍在侧，为母亲端茶送药悉心照顾，如今自己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下人们有没有按时服侍母亲用药。

见她十分忧心的模样，顾承渊便问：“岳母的咳疾，没有寻大夫看过吗？若是当中缺少什么药材，我可去想办法寻来。”

他觉得这是个可以和她亲近的机会，所以很积极。

林清婉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世子，能用的药材长卿都为母亲用过了，如今也只能延缓病情发作的时间，想要彻底根治是不可能的。”

听她提起叶长卿，顾承渊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林景睿说，林清婉和叶长卿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性情相投，十分般配。

当年若不是林清婉执意要嫁给自己，林家父子是很想把她许配给叶家的。

叶家世代从医，叶氏医馆更是遍布上京各处，在上京城里的各大官宦世家中都颇有名气。

这叶长卿便是叶家独子，据说十分钟情林清婉。

抿了抿唇，顾承渊道：“成亲这么久，一直没能陪你回趟门，到底是我的疏忽，你若是没什么事，我过两日去左金吾卫告个假，陪你回门住两日，说不得岳母看见你，心情好了，病也跟着好了，如此，你也不必为她忧心思虑日日担忧了。”

林清婉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

她确实想回家看看母亲，见一见父兄。

“那，我明日就去左金吾卫告假，等日子定下来了我便同你回门。”

听出他语气中的兴奋之意，林清婉颇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海棠阁里今日又碎了一地瓷碗，小丫鬟们噤若寒蝉，不敢大声说话。

柳月小心翼翼蹲在地上收拾瓷片。

收拾了一半，秦瑶忽然又叫她：“柳月。”

柳月心里直突突，手里拿着瓷片，都不敢抬头看她。

“平夫人，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秦瑶的脸色已经正常了，她笑着过去拉柳月，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坐。

还把桌上的桃花酥拿给她吃。

“多，多谢平夫人。”

“柳月，你是我身边的人，我的就是你的，我们有福同享，你不用跟我客气。”

柳月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接话。

秦瑶就问她：“柳月，我上次听见你和外面的小丫鬟说话，你们在侯府不方便出去的时候，经常会让府里的小厮帮忙买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带回来，有没有这回事？”

柳月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忐忑。

不知道平夫人又想打什么主意。

“是这样的，我的身份平时不好出府，在府里也没有什么熟络的人，你既跟前院那些小厮相熟，能不能让他帮我送点东西出去。”

“也不用跑多远，就在安宁街的铺子里，让他出去的时候顺路把东西交给店里的伙计就行，不麻烦的。”

“这......”

柳月有些为难，从侯府里面往外送东西，这事实在不合规矩。

“好柳月，你就帮我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

主子都这么说了，柳月只能勉勉强强的问：“平夫人，您......想送什么东西出去？”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放心，府里的规矩我都知道，不会为难你的，就是一封书信，不打眼的，被人发现了也出不了什么事。”

柳月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只是一封信，应该没什么事吧。

秦瑶很高兴，塞给柳月一把银克子，柳月没有拒绝。

屋子里没人了，秦瑶拿着笔开始写信。

她学过认字，写的却不怎么像样，一圈勾勾涂涂画下来，旁人都看不出写的是什么东西，好在那人能认出来，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秦瑶写好信，用蜡油封起来，交给了柳月。

第二日大清早，柳月拿着信去前院找了一个十分相熟的小厮，把信交了出去。

“仔细着些，让人看见了，你我都要麻烦的。”

小厮让她放心，拿着信出了侯府，到了安宁街，转个弯便找到了柳月说的那家成衣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收了信，看完以后很快又写了封信交给小厮，还给了他二两银子做辛苦费。

小厮揣好书信，收了伙计的银子，十分满意的走了。

日落西山的时候，秦瑶收到了小厮拿回来的信。

她打发了柳月出去，又插上了门栓，才敢打开信封。

信封里面有一封信，那人做的很隐秘，把东西夹在了书信里面。

秦瑶看了一眼，薄薄的一层，量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用了。

她勾了勾唇角，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柳月忽然发现，平夫人这几日十分安静，常常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不让她去盯着世子了。

她有些奇怪，倒也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