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离。
丈夫不如前世传闻中那般钟情于一人。
父亲的疼爱都是虚假的。
这几个消息对于沈淑贤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日子还要过下去，她期期艾艾地看向沈淑华：“长姐，你可有办法让长安哥哥先不纳妾，至少……”
至少等她有孕在身，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堪。
沈淑华自然知道她的未尽之意，笑着打趣：“这好像是这么多年以来，你第一次管我叫长姐。”
沈淑贤不敢与她对视。
心虚。
换了婚姻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担心，进了宫又如何？
她又不是没当过皇后。
这皇后当的窝囊至极，还没一个嬷嬷有权利，根本不用怕。
可现在她知道了，皇后跟皇后是不一样的。
面对一个手握实权的皇后，她自然是怕的。
沈淑华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也没指望她真心尊重自己。
两人关系一般，真心尊重与否，她也不稀罕。
此时想了想，出门在外到底是一家。
沈淑贤若是大婚刚过没几天，夫君便纳了妾，还一次两个，太师府面上也不好看。
她这个当皇后的姐姐，自然也面上无光。
便道：“你回去之后，把现在租的宅子买下来，把房契给他，作为条件，在你有孕之前不得纳妾。”
其实也有不花钱的法子，但自家二妹没这脑子办不了。
“就这般简单？”沈淑贤听完之后有些不信。
早知道这般简单，她还进宫干什么。
“不管用，你来找我。”沈淑华语气相当笃定。
因为她深知陈长安是个极其看重利益的人。
那个小院对于沈淑贤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手里没几个铜板的陈长安来说，那可是整个陈氏家族，最大的一笔资产。
拿了房契，就相当于他在这京城有了根脚。
租房娶妻的事儿，也不会被别人再提起。
这时，沈淑贤再提出暂时不要纳妾，无论是为了给太师府一个面子，还是为了沈淑贤手里更多的嫁妆。
陈长安都会同意。
并且会反过来哄着沈淑贤，主动认错。
“姑且信你一次。”陈淑贤半信半疑。
可这女人前世能过得那么好，现在进宫也立马站稳脚跟，想来，应该是有几分手段的。
而且这主意也花不了几个钱，就那小院，真买下来送给陈长安也不算啥。
更何况夫妻一体，左手倒右手而已，还是在这个家里。
这么一想，沈淑贤更是觉得试一试也无妨。
成不成功都没什么损失。
“那长姐，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你，这主意要是好使，改日我来给您请安。”
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给行了礼。
她的规矩也是过了容嬷嬷那一关的，认真起来，也让旁人挑不出半分错。
只是平日里高傲惯了，能让她认真行礼的还真没几个。
等把人送走，安雪安雨欲言又止。
“说。”沈淑华对这两个丫头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最起码脑子比安乐要清醒。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主子，奴婢想不通，二小姐跟您关系又不好，干嘛还要帮她？”
“就是，娘娘也太大度了，要是换做奴婢，巴不得她过得不好呢。”
“不一样。”要换做进宫之前，她都懒得多言。
但进宫后安雪安雨表现不错，见到皇上那样瞬间放弃了当陪嫁丫鬟的打算。
皇上来时也会特意避着，打扮也越发素净，甚至模仿着几位老嬷嬷的打扮，巴不得皇上看不上。
对于伺候她也越发的尽心尽力。
她们诚心，沈淑华自然也乐得自己的贴身宫女见识更多一点。
解释道：“你们出生微末，虽在祖母身边待过，但有些东西还是不懂。”
“你们之所以巴不得讨厌的姐妹过得不好，那是因为父母，不能给你们带来助力。”
“姐姐妹妹过得好坏与否，对你们自身影响不大。”
“可高门大户不一样，哪怕这京城，天子脚下，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也是有数的。”
“无论是儿女亲事，交际往来，看的从来不是个人，而是一个整体。”
“她沈淑贤在陈家过的不好，丢的不仅是她的脸面，也是太师府的脸面，更是我这个当皇后的脸面。”
“别人会认为父亲这个太师无能，会认为本宫这个皇后势微，所以才会放任沈家人被人欺凌而无动于衷。”
安雪两人还是一知半解：“主子，难道别人不会认为是她自己不受宠吗？”
“也许会吧，可结果也一样。”
“为何？”
沈淑华轻笑：“这就是祖母和父亲经常说的，要识得大体。”
“若因个人喜好厌恶，便放任旁人欺辱自家人，在这京城的高官大户眼里，本宫这个皇后和父亲这个太师，便是格局不大之人。”
“家里掌权者格局不大，谁敢跟你来往。”
“他们怕娶了沈家的女儿，也得不到我和父亲的丝毫助力。”
“他们怕女儿嫁进了沈府，也因为我们的一点不喜，便任由下人欺辱了去。”
“家中儿郎出去做事，也很难交到知己好友，这满京城的公子哥，谁没闯过点祸。”
“若因不得家主喜爱，闯祸便无人可管，那谁敢与你相交？”
“长此以往下去，这样的人家只会被大家排斥在外。”
“命妇们对本宫也很难信任。”
“所以呀，无论何事，关起门来，怎么处理都行，但出门在外，总是要一致对外的。”
“因为这不仅是维护自己的利益，也是维护家族的利益。”
“只有家族在这天子脚下站稳脚跟，才能有利益分配到个人手中。”
对这一点，沈家人做的很好，就如父亲，哪怕对她不喜，也会把培养多年的人手交给她。
“原来是这样。”安雪安雨以前还真没在乎那么多，他们是作为陪嫁丫鬟培养的。
学的也是跟这方面有关。
还以为大家族里的少爷小姐，都会为了争夺父母的喜欢和好东西，使尽各种手段。
现在看来，倒是他们浅薄了。
“去忙吧。”
“诺。”
等两个丫头下去，沈淑华又继续看账本。
对她来说，抓住皇后的权利，在宫中站稳脚跟比什么都重要。
祖母、继母会进宫求一道懿旨，沈淑贤会进宫求办法，父亲会把在宫中培养多年的人手交给她……
皆是因为中宫皇后这个身份。
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不，只要她抓不住权力，皇后名存实亡，这些人都会放弃她。
现在的沈淑贤不就是最好的写照。
母亲是当家主母又如何？
多年的父亲偏爱又如何？
一旦不能为父亲所用，皆是弃子。
亦如上一世的她。
只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摆脱了棋子的身份，不再依靠沈府也活得很好。
自家这位二妹妹能吗？
想到陈长安在殿试上大放异彩，高中之后，老家的那群穷亲戚就会陆续前往京城投靠他。
如同一群蚂蝗一般在陈长安身上吸血。
但陈长安有什么？
微博的俸禄？
还是狭小的院子？
加上陈长安惯是会做表面功夫。
转移矛盾，最后那群穷亲戚都交给妻子处理。
他夹在中间，看似两头为难。
实际上是两不相帮。
任由他们去吵去争，去吸妻子的血。
沈淑华就莫名有些期待。
自己这二妹妹呀，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上一世她对陈长安并无爱慕之意，都憋愤不已。
自家的二妹妹对丈夫还抱有期待，只能受更多的委屈。
相比之下，今天掉的这几滴眼泪算什么？
若不及时清醒，往后有她哭的。
处理宫务总是枯燥无聊的，好在沈淑华并非真正十七岁的小姑娘，倒是能够静下心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至黄昏。
打扮好的安乐，一脸娇羞的过来。
“主子，你觉得奴婢这身打扮怎么样？皇上能喜欢吗？”
“本宫若是知道，不就得圣宠了吗？不过我们安乐生的这般好看，皇上定当是喜欢的。”
“那就好，主子，奴婢虽然伺候了皇上，但永远都是您的奴婢，侍寝之后，奴婢还是回到这凤仪宫来给您端茶递水，揉肩捶腿。”
“有心了，天色不早了，过去吧。”
“是，奴婢谢娘娘恩典。”
看着离开的安乐，沈淑华莫名觉得好笑。
“这丫头，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心眼子倒是挺多。”
“娘娘何意？”安雪没明白。
旁边的顾沉烟轻笑一声：“你傻呀，安乐这是怕皇上不要她，所以提前向娘娘表忠心，要回来当奴婢，继续伺候。”
“若皇上不喜，她至少还能回来。”
“若皇上瞧上了，对她很满意，那侍寝过后，自然会给她指个宫殿，皇上都下令了，都给指了宫殿，自然是听皇上的，就不必回来当奴婢伺候人了。”
安雪他们一听，顿时小脸拉了下来，原本她们还觉得安乐跟主子不愧是在府上相依为命多年的。
还挺忌惮来着。
觉得他们要代替安乐的位置，成为娘娘的心腹，还得努力。
现在一听，对安乐仅存的忌惮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就觉得安乐野心大，现在看来不仅野心大还很蠢，都不知道娘娘对她的小把戏一清二楚。
“姑姑，那您觉得皇上会让安乐侍寝吗？”
“当然会。”顾沉烟说道：“安乐是在府里的时候就伺候娘娘的，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皇上都会留她在身边，并且会经常让她侍寝，经常让她过去伺候。”
“不出意外，会得宠一段时间。”
“因为呀，这满宫上下，就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娘娘了。”
“那……”安雨有些担心。
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们俩毕竟是后来的，安乐跟着娘娘多年，现在看貌似被放弃了，可谁又说得准呢。
沈淑华：“想说什么就说。”
主子都开口了，安雨也没再憋着：“主子，她那么了解您，这要是跟皇上乱说一通……”
这话就差直接说安乐会背叛。
不过在主子还未侍寝，就迫不及待的打扮好送过去，和背叛区别也不是很大了。
沈淑华不在意：“能让她知道的，算什么秘密。”
安雪安雨心中一凛。
齐声道：“奴婢明白了。”
是了，他们怎么会有这方面的担心呢？
可能是进宫时日太短，思想还没转变过来吧。
以前在老夫人身边，他们就知道沈府大小姐是个不争不抢，性格软弱，跟面团一样的人。
再加上外祖家是商籍，身份低贱，也断了来往，生母又死的早。
就是府里的小透明。
占了个嫡长女的名头，却坐在次女后面。
以为没什么心眼，更没手段。
可进宫之后，这位就迅速站稳了脚跟，很显然以前藏拙了。
一个小小年纪便能隐忍多年，直到入宫才初露锋芒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安乐一个丫鬟抓住了把柄。
——
一个丫鬟在黄昏时分，穿着超出规格的衣裳，前往承恩殿，让满宫的嫔妃都知道了她的打算。
有人不解，有人嗤笑。
怎么皇后还没侍寝，就迫不及待的把身旁的大宫女推出去固宠？
但无论心中有再多的猜忌疑问，都没人敢发牢骚。
这几天的规矩也不是白学的，何况他们今天晚上的宫规还没抄完呢。
尤其是域外来的那些美人们，虽然各顶各的都漂亮，充满异域风情，可他们不认字呀。
好多都不认识大雍皇朝的字，抄写宫规的时候就只能照葫芦画瓢，写得极为艰难。
更加没空去管一个宫女侍寝。
承恩殿。
安乐一边走，一边把侍寝的规矩背了好几遍，就怕出差错被退了回去。
真如此，那她的脸面就丢尽了。
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进了承恩殿，依着本朝规矩，由承恩殿的管事姑姑和两个宫女，脱了衣裳，仔细检查之后，又把簪子、玉器等东西全部都收走。
随后才进了里间。
管事姑姑还特地交代：“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侍寝的规矩应当知道，未免出差错，老奴再提醒一遍。”
“凡事须得顺着皇上，恃宠而骄在这宫里是大忌。”
“姑娘如今无名无份，若没皇上口谕，要水过后就得走。”
“老奴会在殿外，有事您唤一声。”
安乐：“知道了，谢谢姑姑提醒。”
“应该的。”管事姑姑行礼，带着小宫女离开。
整个承恩殿就只剩下安乐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等着。
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虽然皇上看起来身子单薄了些，但到底也是皇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侍寝过后，她最低也会被封个美人。
若伺候的皇上满意了，便可有两个宫女，搬出凤仪宫，有自己的宫殿。
哪怕是住在侧殿，也比伺候人强。
若是能怀上龙嗣……
安乐在自己美好的憧憬中，心跳越来越快。
龙种呀，哪怕是个公主，那也是宫里独一份。
毕竟这满宫上下那么多的嫔妃，还未有一人有孕。
所以哪怕是个没用的公主，最起码证明了皇上身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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