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妈妈没有放弃让傅照影和黎语结婚的想法。

她执着地认为，有了孩子就好了。

特殊时期，国家提倡婚事缓办，妈妈决定让他们先住到一起，先有夫妻之实，生个孩子。

妈妈搂着黎语坐在客厅沙发上，眉目慈爱，和声细语：

“小语，委屈你了，等疫情结束，照影一定会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黎语摇摇头，两颊绯红，眼带羞涩，善解人意道：

“没关系的阿姨，只要能和照影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不委屈。”

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照影娶了你，是照影的福分。”

两个女人欢欢喜喜地去黎语的房间收拾她的衣物，打算全部搬到傅照影的卧室。

一推门，没推开。

才发现傅照影把卧室门锁上了。

妈妈急匆匆下楼找傅照影要钥匙。

傅照影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

妈妈拍了他一下，连声催促：“快呀！”

傅照影抬手举起钥匙，几厘米的银色钥匙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张开嘴。

在妈妈惊讶的注视下，把钥匙丢进嘴里。

跟着下楼的黎语吓得惊声尖叫。

两人连哭带喊，七手八脚地按着傅照影不让他动，伸手掰他的嘴，长长的指甲划伤了傅照影的脸。

“吐出来！快吐出来啊！”

“不要咽！会没命的！”

“求求你！妈求你了！”

凄厉的声音纠缠着他的耳膜。

混乱间傅照影睁开眼，妈妈和黎语的身影在他眼里扭曲，她们头发散乱，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眼泪，表情惊恐慌乱。

恍惚觉得，这一屋子人，都疯了。

5

眼见黎语没办法唤起傅照影求生的意志，妈妈转头朝他打听起谢墨。

但傅照影不肯和她说。

傅照影当着妈妈的面解锁手机，余光瞥见妈妈一直盯着他的手机看。

妈妈一定看见他的手机密码了。

那就好。

他故意把手机遗落在阳台。

傅照影回到卧室，认真思索着他的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理。

他什么都不想留下。

不能一把大火全部烧掉，火势太大会给别人造成麻烦。

傅照影站在洗手池前，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本《浪漫主义的根源》

火苗燃烧，慢慢化成灰烬，最后被水流冲走。

他每天处理掉一点。

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同时，对妈妈一直和谢墨保持联系的事假装不知。

快了，很快了。

墨墨要开始新生活了。

傅照影忽然有点开心。

他开始每天构想，墨墨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她是个善良孝顺的姑娘，应该会一如往年地，抽出一段时间陪伴父母。

她浪漫随性，大概会继续说走就走的旅行。

希望墨墨能在旅途中遇见陪伴她的人。

一个人周游世界还是有点孤单。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墨墨会再爱上一个什么样的人？

傅照影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想。

如太阳般热烈的人。

可以给月亮提供光芒。

坦率，认真，满怀一腔赤忱的爱意。

还要勇敢，坚定。

6

10月19日，傅照影处理掉了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就剩下他自己了。

10月20日，这一天终于到了。

傅照影拿着一把手掌长的刀走进洗手间，打开花洒，割开了两个手腕的动脉。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到指尖，染红了地板，然后被从上方浇灌而下的水流冲刷干净。

他终于把这根刺连根拔起，连同溃烂的腐肉一起，剔除干净。

墨墨，这才是有始有终。

墨墨，从今以后都是好日子。

要开心。

要幸福。

要平安。

要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