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着船身继续靠近，眉眼清冷悲伤，举起手中的白酒，向海里倾倒了一些。

「对不起。」

13

「卧槽！那主播真来了？怎么像在给死人敬酒？？」

「快去救人啊！道歉有什么用？见死不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主播不说是疯子吗？上来就倒酒，是要同归于尽吗？简直疯了疯了疯了——」

陈毅眼看成群的飞鱼越发靠近，还会来啃咬他手中的棍子，打算将火光熄灭。

他不停挥舞着，看见已经贴近的船身，没有丝毫犹豫，跨着边缘极限跃了过去，还不忘带上防身的火棍。

我收起酒瓶，结束对昔日好友的悼念，没看见网友的恶意猜测。

眼看飞鱼成群向我们攻来，我开启船身上布满的强光灯，将这片乌黑全都打破，飞鱼一时受到惊吓稍稍远离，但仍有些避开光照迂回飞向船侧。

我一把抢过陈毅手中的火棍，点燃船边早已准备好的燃烧链，船边瞬间被火绳围绕，我再一举将白酒仍到陈毅船上，顺便把火棍也仍了过去，一大片火光瞬间被点燃。

陈毅见我抢过火把后就有点着急，见我还要点燃两条船更惊觉我一定疯了。

「你疯啦？！烧船还能逃走吗？」

「不想死就相信我！」

直播间一片闹腾，开始猜想我的行为逻辑。

「果然是同归于尽吗？好歹毒！」

「带点脑子好吗？这主播聪明得很，知道鱼怕光，船上开着都是强光。

水中游鱼，推测怕火，白酒就是为了点燃作的准备，把陈毅的船点燃能尽数烧尽飞鱼，点燃自己的船，只要一点船边的火光就能驱散飞鱼，这是必然发展。」

「就你带脑子了？这么淡定怎么一开始不给人家提意见？哦，又是你个懂帝马后炮，说飞鱼怕捕食者所以跳出海面，说主播看见飞鱼怕强光，现在解释说烧船是必然，怎么非要等事后才说话？提前解释一句不也能展示你这六个核桃脑袋的聪明伶俐？」

……

我和陈毅哪有心情和空闲知道直播间都吵了什么，各自在生死边缘抢救。

我不敢停歇，任由额角的汗水流进眼角，把脚边早就准备好的高度白酒和浸满酒精的棉布悉数仍向了仍有大量飞鱼聚集的陈毅的船身，还不忘让陈毅准备开船离开。

陈毅此时不疑有他，听从了我的安排，决计死马当活马医。

随着陈毅发动了船只，我们以最高速度远离了火光和那片凶猛的飞鱼聚集地。

偶有飞鱼在海里随行，虽然肉眼见数量不多，但心里就怕所见只是冰山一角。

我抄起事先准备的烟花，找好角度，往海面飞鱼仍去，烟花的火光在入海前爆发，激起部分海浪，成功将飞鱼吓退。

经过十几分钟的行驶，船身的火绳链驱散了想要飞近的飞鱼，在烧完最后一点燃料前，配合我的烟花炸弹，终于彻底不见飞鱼的踪影。

14

我和陈毅皆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后怕和疲惫感之中，没人注意直播间因涉嫌不良引导而被迫停播。

陈毅缓了缓，首先开了话题。

「为什么救我？」

我扬了扬那条留有刀疤的胳膊，反问：

「为什么觉得我会救你？」

陈毅顿了顿却开始大笑，「哈哈哈哈——谢谢了！」

这个刀疤是我在小学时期留下的，和陈毅也有关系。

那会我俩还是哥俩好，一次放学出校门就遇见持刀伤人的歹徒。

非常不幸，歹徒第一个就瞄准了我动手，危险警铃大响。这是我第一次有强烈的直觉，我意识到我可能会命丧于此，身体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但陈毅却闪到我身前要保护我。

我反射性得伸手一拉，陈毅摔向了一旁躲过歹徒一刀，而我手上被划了很深一刀，血流不止。很快歹徒就被安保人员控制。

小时候我的直觉还不如现在灵敏，我现仍未能确定当时面对歹徒我后退一步是否能活命，但可以肯定的是，陈毅会因为想救我而站到我面前，而我也会因为不想他受伤去拉他。

所以，为什么我会救人？又为什么陈毅觉得我会救他？

因为我们彼此都不会见死不救。

……

事后，这次海上遇难且有一人丧身的事情仍是被对外播报为意外事件，正如两年前的操作一般。

理所当然的，合情合理的，为了避免恐慌所作的应对。但因为有直播见证，也引起了广大渔民和网友的关注，那片海域从此被划出了捕鱼范围。

其他后续处理也轮不到我和陈毅这种平民接触了。

15

我的账号经此一事，涨了不少粉丝，也引来了一些旧粉，大多都是来和我讨论确认事情真伪。

我对大多提问都含糊其辞略过，这事已经告一段落，多说也无益，不如关注如何卖鱼赚钱。

网上也不乏用此事件作营销的，有人扬言是我和陈毅联手误导有奇异生物，也是一种营销手段。

也有人对此作研究，认为这鱼是《山海经》提及的异兽，蠃鱼，鱼身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还引证了事件发生后多地出现连续降雨天气，这一超出科学生物但又贴合记载的说法引起广大网友的认可和好奇。

《山海经》热度一下被拔高，出现了更多说法，有说是瑞兽，也有说是地球生物变异的灾难起点，话题逐渐偏向人类恶行因果循环、神话玄学诸如此类的非科学观点。

网友众说纷纭，热度反复推高，希望有官方机构能对此作出证实。

事件动态我都看了，合理推测或是夸大其词都有，但我只是一个普通民众，也不想蹭任何流量，只要不出现更多牺牲者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平淡地做着生意，直到有一天，陈毅突然给我发消息：

「我要去给女友报仇，你也来吧，只有报仇黄泉之下他们才能安息。」

我心里默念了一句傻逼。

他是心大还是纯情？这就忘了他女友是因为要牺牲他才误打误撞自食其果。

我划过他的信息，下一秒，收到一张图片。

心跳突然加剧。

点开大图，水池牢笼里，赫然是四处游窜的夺命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