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数十条纵横交错的肉虫横亘在我的背上。

每次照镜子我自己都害怕得不行。

我怕被江亦淮看到、知道。

连他有时候把手放到我背上我都会下意识躲避。

他问我怎么回事，我也支支吾吾不解释。

有次实在太累，我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我惊醒的时候，却突然感到……

男人指尖冰凉，划过我的后背。

在给我上药。

很快，我就怔住了。

好像，有水落到我的背上。

还有低低的呜咽声响起。

江亦淮……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我不打算再装睡了。

只是回过身，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傻瓜。」

我轻轻伸手，揩掉他的泪水。

可自己也流泪了。

他把我按在他脖颈处，我再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到他的声音低低传来。

压抑的、痛楚的。

可又含了极大的恨意。

「姐姐，我会，让黎心，付出代价。」

12

我并不知道他说的代价是什么。

手术费的压力堆积在我身上，也让我无心关注那些事情。

我每天都忙的昏天黑地。

只是有次在喂爸爸喝粥时，突然听到护士的谈论。

「感觉这一次黎家爬不起来了。」

『不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订单总是被抢。』

「我看他们家，离破产不远咯。」

『黎家小姐也挺惨的，知道吧，上次我去夜店看到她在陪酒呢。』

「天啊，不会吧。」

……

13

爸爸转院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爸爸，江亦淮站在我身边。

江亦淮道：「爸。」

「咱们这次要转到京都的医院，专家说您的病是有希望的。」

「那太好了。不过小伙子，我可没让你改口叫爸吧。哼，名不正言不顺的。」

江亦淮却不改口：「爸，你放心，等你好了我就娶婉婉啦。昨天我已经向婉婉求婚，她答应了。」

我爸拉下老花镜看我一眼，又抓着我的手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时我的脸早已通红。

爸爸大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好，小伙子。这样啊，我可就放心了。」

「我们婉婉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

『那当然。』

江亦淮接过爸的轮椅，推着往前走。

我跟着他身边，看明媚的春光，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去死吧！」

人群中突然有个戴帽子的女人手拿刀柄向我冲了过来。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我整个人怔在原地。

直到突然被人扑倒，刀子捅进他的身体，我都还愣愣的回不过神。

冷风大作，刮掉女人的冷帽。

竟然是黎心。

可我已经顾不得了。

我伸手抱住身上的男人。

「爸……」

血，大片大片从他的腹部涌了出来。

爸爸的脸色此刻苍白如纸。

声音断断续续的：

「婉婉，爸爸陪不了你了。」

可明明，明明刚才都还那么好。

明明医生说爸爸的病是可以治的！

「阿淮啊。」

爸爸伸出手，江亦淮立刻蹲下身要扶起他。

爸爸这时反而笑得很欣慰。

「其实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会是个好女婿，可惜啊……见不到了。」

江亦淮也流下泪来。

爸爸又说：

「不过我们婉婉交给你……

「我也就放心了……

『你可一定……

「要好好对……

『我家婉婉……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爸爸在我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13

黎心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仍然面露愤恨。

「赵亦婉，你真是个贱人，抢了我的位置。

『本来站在江亦淮身边的人是我，应该是我！

「都是你勾引了他，他是被你蒙蔽的！」

江亦淮把她推进警车。

「我是不会喜欢你这种恶毒的女人的。

「好好享受你的牢饭吧。」

我看着警车驶远，却流下了泪水。

那又如何呢？

爸爸永远都回不来了。

冷风大起，刮过我的裙摆。

江亦淮脱下大衣，将我裹住。

在这个寒冷的秋天。

以后，我就只剩下江亦淮了。

番外

最近江亦淮加班加得厉害，昨晚回来就睡到现在。

我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已经十点了。

想下床，可禁锢在腰间的手让我动弹不得。

幸好今天是周六。

不然我就没全勤了。

这时，一声喟叹轻轻从头顶传来。

我松了口气。

他可算醒了。

只见江亦淮睁着迷蒙的眼睛向我望来。

刚睡醒，嗓音也是沙哑的。

「姐姐，你怎么没穿衣服？」

……

他的视线落到我穿得完好的睡衣上，半晌，扶着额头笑了。

「原来是梦啊……」

……

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我把枕头扔给他就下了床。

「快起来，订的餐厅要来不及了。」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等我和江亦淮从餐厅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路上。

走着走着，又遇到了那棵桂花树。

江亦淮松开我，朝树下走去。

他步子走得快，我跟了好久才跟上。

「哎你怎么了？」

江亦淮没说话，扣着树皮看我，慢慢笑了。

我突然怔住了。

这一刻，江亦淮的面容突然跟……那个小男孩重叠了。

好像福至心灵一般，我就懂了。

于是我看着他，我也笑了起来。

……

「你老实交代，怎么拿的我借书证？」

『姐姐，是你拿走了我的借书证。』

「怎么是你的？那证件上还有我名字。」

「我不管，捡到的就是我的。」

『你这人！』

「姐姐，我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