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和海兰自不会丢下叶心不管，也立即跟在了皇上身后。

进忠见此，轻声在皇上耳边道：“皇上，如此大张旗鼓的去永寿宫，若是永寿宫内真有不妥，此刻也只怕惊扰了，令对方有所准备。”

皇上略略思考片刻，便点头应允，“你走在前头，将沿路的人都打点了，不许声张，朕由进保陪着就是。”

至于李玉...暂且不提。

海兰和如懿走在后头，焦急的看着叶心，悄声道：“姐姐，怎么办？叶心是我派去的，也是大意了，竟忘了遮掩一二。”

如懿沉默少许，开口问道：“你此举，是不是为了害死令妃母女。”

海兰怔忡片刻，坦然道：“是，折损了十三阿哥，却只要了她额娘一条贱命，实在是太不值了。她竟还能平安生下公主，已是上苍仁慈了。”

如懿听罢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

“以后这种事不要在做了，你我都是有儿女的人。令妃有罪，公主却是无辜的。况且皇嗣一事重若泰山，令妃死不足惜，可是若皇上计较起公主来，只怕会连累你。”

海兰愤恨不已，“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如懿不置可否，“只是可惜叶心了，圣谕已发，你我都无法更改。”

海兰一凛，认真权衡起来，“是我对不住她，我必会厚待她的家人，叶心也是明白的。若是皇上真要计较起公主，便由我揽下。此事绝与姐姐你无关。”

如懿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分别？”

海兰有些不安，“姐姐，任何时候都没有人重要过自己。叶心忠心耿耿，我自会有嘉奖，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而连累了自己。”

如懿把玩着护甲，“海兰，我不愿害人。”

“姐姐...”海兰委屈极了。

如懿叹了口气，“不要多想，事情不一定就糟糕到这个地步了。”

说话间，众人已浩浩荡荡的到了永寿宫门口。

皇上回头见着这么多人，很是不满。瞪了一眼如懿，这才抬脚悄声进去。

“神气什么！生了公主皇上也不来看一眼，早就失宠了的，还威风八面的！”

“七公主出生的日子可不好，和前头淑嘉皇贵妃的八阿哥一样，都是鬼节生的了。”

“你们瞧八阿哥，那条腿好了也是一瘸一拐的。咱们七公主也可怜，令妃娘娘又是这个境地，可见是被她额娘连累透了。”

“一辈子就只能得这么一个公主了，公主还能算什么依靠呢？连愉妃都不如，只怕这辈子都完了。”

...

几个宫女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竟是全然无上下尊卑，无论是谁都能被拿在嘴里过一遍。

满宫寂静，只有她们的声音清晰的传进皇上的耳中。

“哈哈哈，你们说...哎？你瞪大个眼睛做什么？你看哪儿呢？”那背对着皇上的宫女还在打趣儿。

“皇...皇上...”

“哈哈哈，别吓我了，皇上怎么会来永寿宫？”那宫女轻蔑一笑，回头一瞧－－

“皇上！！！”

她三魂已经离了七魄，脑子跑到爪洼国去了，也不知方才的话皇上听去了多少。

“见过皇上，见过皇上...”

几个宫女手忙脚乱的行礼问安，末了又见着了皇后和愉妃，忙不迭道：

“皇后娘娘万安，愉妃娘娘万安...不不不，愉妃娘娘吉祥。”

“大胆，永寿宫的规矩就是如此散漫吗？你们怎么当的差？”

见愉妃还在上眼药，暗示令妃娘娘御下无能，春婵厌恶至极。

“皇上，自娘娘失宠以来，宫人们便生了异心，莫说奴婢这样的掌事宫女，就是令妃娘娘有时候也指使不动，这般青天白日议论主子已不是第一次了。”

“令妃御下无能，还有本宫，还有皇后娘娘，怎么也从来不见你们通报？”

“愉妃，你的话太多了。”皇上不悦的看向愉妃，今日她已三番四次失了体统了。

海兰适时按捺下来，可容佩鹰隼一样的目光却将那些宫人一一扫过，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去掌掴了。

皇上虚起眼睛，叫人捂了这几个宫人的嘴，“将她们捆了叫跪在长街上，狠狠掌掴一百，直打到嘴烂肉糊，再丢到慎刑司刑罚。”

“皇...”求情的话还未出口，便已被手脚利落的捆住了带走。

皇上这才抬脚进入永寿宫的主殿。

永寿宫主殿他已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今日格外冷清。

公主的乳母韩氏此时正抱着公主哄睡，眉目忧愁，时不时便要叹息几声。

令妃正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床边有一碗快见底的药。殿内隐约的血腥气挥散不去，几个接生婆子围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皇上挑眉，进忠立刻道：“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众人一惊，立马过来请罪问安。

皇上招了招手，让乳母抱着公主过来。

韩氏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将襁褓凑了过去，“七公主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给愉娘娘请安。”

皇上凑近一看，七公主小小一团，很是瘦弱，哭声像只小猫似的，有气无力。

心下不忍，到底是起了疼惜，轻声道：“太医来过了吗？”

韩氏道：“来过了，说是七公主是早产，胎里不足，还需精心细养。如今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身边离不得人，最好时时看顾着才好。”

皇上点了点头，“永寿宫人手不足，那些子不当心的朕已经打发了。进忠，一会儿你从内务府多拨些人过来，务必要精心仔细的，莫要怠慢了公主。七公主她姓爱新觉罗，是朕的女儿，朕不准任何人轻瞧了她去。”

“是，七公主若知道皇上这般爱护，也必定争气，健健康康长大。”

紧绷了一天的心这才松了些下来，皇上心思一起，将七公主接在了怀里。

如此轻轻巧巧的一团，仿佛只有几本儿书重，皇上捧着她，真是小心了又小心。

如懿走上前来，轻轻拉开襁褓看了一眼，皱皱巴巴的，便道：“公主将来必定肤白，是个清俊的美人。”

皇上瞧着她那长长的护甲，只觉得有些碍眼。

将七公主给了韩氏，皇上这才看向令妃。

令妃的脸色苍白且无血色，肚子瘪下去后更显得人清瘦一团。

“方才你们围在一处，在说些什么？也让朕听一听。”

接生嬷嬷为难道：“回皇上，奴婢几个正在想该如何回报呢，令妃娘娘产中大出血，几乎殒命，已是损伤了母体了。接下来恐怕不适宜再有生育，若是强行有孕，只怕会折损寿数。”

皇上点了点头，见过了七公主和令妃，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心必然是怀着母子俱损的目的故意闯进永寿宫的。

只是婢女再可恨，更可恨的，却是她背后之人。

“愉妃，你还有何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