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糟糕的心情，裴不司跟着小极宗的人缓缓朝着宗门广场走去。

在此期间，他已经从钱莫有的口中的得知了此次事件的起因，经过。

事件的开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字——穷。

在五十年前的正魔之战后，小极宗便逐渐走向落寞，宗门内的灵石消耗一空，其宗内弟子更是走的走，散的散。

独剩下原本的宗门杂役弟子钱莫有还在坚守着这个宗门，同时救助了一些因正魔之战失去亲人的孤寡老幼。

说起来，他们一群没有修为，或者修为低下的人，本可以借助宗门内的灵米安然的渡过一生。

但转变却在没多久后发生了。

在四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外出的钱莫有背着奄奄一息的剑无殇回到了小极宗。

当时的剑无殇经脉断绝，身受重伤，眼看着就要气绝身亡，老好人的钱莫有便将这五年来攒下的灵石都用在了这个陌生人的身上。

自此，小极宗内的灵石再次消耗一空，但令人抓马的是，在接下来不久，钱莫有又分别从外面带回了经脉堵塞的萧清河和神识有损的柳媚儿，以及……先天体弱多病的囡囡。

灵石不够用了。

“清河和媚儿已经成年，所以还好说，但体弱多病的囡囡却每天都需要一块灵石滋养自身，否则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钱莫有隐晦的看了一眼被剑无殇抱在怀中的“小团子”囡囡，眼中浮起一丝温柔神色，继续小声对着裴不司说道。

“没办法，我就只能向明玉宗借了一笔灵石，本是想借此过度一下危机，等下次灵米长出来，还了灵石，就将这个窟窿补足。”

裴不司点了点头，明玉宗在修仙界很有名，他们凭借着四通八达的贸易链条，在修仙界各地经商，在商贾之道上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

因为经商的关系，他们极为重诚信，不论是在买卖还是借贷抵押上，都能做到公平公正，且物美价廉。

所以大家在借贷上都喜欢找他们合作。

“十出十一归，明玉宗的借贷一向修仙界中最便宜的。”裴不司淡淡道。

“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钱莫有说着，突然发出一声苦笑。

“但您知道吗，当我背着换好的灵石去还款的时候，那个明玉宗的弟子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他嘴里发苦，伸出手，对着裴不司比了个“3”，艰难开口。

“他们说…九出十三归。”

“九出十三归？”裴不司有些诧异。

按理说明玉宗最讲诚信，放出赌债要九出十三归，这不是砸自家招牌吗？

钱莫有苦涩开口。

“是啊，九出十三归，当初明明说好是十出十一归的……我想去找他们辩论，却还没到山脚下，就被明玉宗的弟子轰了出去。”

就在这时，剑无殇怀中的囡囡五官突然皱在了一起。

满身酒气的剑无殇见此，不慌不忙的转头看向钱某有。

“宗主，灵石……”

“先让我看看吧。”裴不司边说边接过剑无殇怀中的囡囡，他总感觉囡囡此时的状态有些熟悉。

剑无殇看了钱莫有一眼，在对方点了点头后，才郑重的将怀中的囡囡递给裴不司。

接过囡囡，裴不司将手放在她的丹田位置，输入灵力缓缓探寻。

“小哥哥，我好疼啊。”囡囡紧紧抱住裴不司，低声抽泣。

“别怕，一会就不痛了。”裴不司轻声低语，随后脸色变得沉重。

“果然……”

刚才他就觉得囡囡发病时的状态有些熟悉，在他将灵气遍布囡囡周身的时候，果然发现了异常。

囡囡的身上，少了一块骨头！

而且那个空缺骨头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些精纯灵力的气息。

“同样是被挖去道骨了吗？”裴不司呢喃自语。

如此小的年纪就被人生生挖去了道骨，并且还能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同为道骨拥有者，在裴不司将自身灵力输入到囡囡体内后，小团子终于不再感觉痛苦，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不一会，低沉的打鼾声响起，小团子居然在裴不司怀中睡着了。

钱莫有一脸尴尬，伸手就要抱回囡囡，却被裴不司摆手拒绝。

“没事，就这样也挺好。”说起来这囡囡也被人挖去了道骨，倒是给裴不司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解决完囡囡的事情后，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小极宗的广场。

所谓的广场，其实就是一个没有修整过的泥地，在裴不司众人抵达的时候，一群身着白袍红袖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白袍红袖，裴不司知道这正是明玉宗外门弟子的着装。

这群明玉宗弟子站在广场中央，见小极宗的人终于出来，脸上的不耐烦转为了鄙夷。

为首之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让他的脸显得分外可恶，见小极宗的人走了出来，拿起腰间的鞭子就朝前挥去。

砰——

鞭子击打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钱莫有停下脚步，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一丈距离的沟壑，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程大人，这个月的利息我们已经还完了，您这又是……”

老好人钱莫有不知所措的看着手持灵宝皮鞭的程磊，不知道对方的来意。

“交利息了？”程磊收回鞭子，转头朝着身边的跟班问道。

身边的跟班左右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呼……”钱莫有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他迈步上前，露出讨好的笑容。

“您看，我就说我没记错吧，我们确实……”

不等钱莫有说完，程磊手腕一转，手中鞭子再次飞出，抽打在猝不及防的钱莫有脸上。

啪——

伴随着一声皮肉炸裂的响声，钱莫有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裴不司见此，脸色畏寒，缓缓抬头看向程磊。

只见程磊此时一脸戏谑，嘲弄的看着到底不起的钱莫有，戏谑开口。

“就算收了又如何，那只是之前的利息，现在利息升高了，你们还得补！”

“当然，你们不交也可以，正好有些宗门缺少挖矿的苦力，你们要实在是交不起灵石，我就抓你们去挖矿，挖个二三十年，大抵也就还清了你们的债务了！

当然，有些自认为长得好看的，我也可以送您们到合欢宗，做些小馆娘子什么的也能抵债，到时候说不定本大爷也会去光顾的时候，还有可能点你们呢。”

程磊话罢，他身后的小弟们彼此对视，皆是发出一声嘲讽的低笑，虽然声音很小，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而小极宗内的弟子则是面面相觑，一脸的为难和灰败。

裴不司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转身，将小极宗弟子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发现，除了大多数弟子的落寞和惧怕外，有几个弟子倒是显得极为特殊。

其中，大弟子剑无殇满脸醉意，倒是没有任何惧怕，二弟子萧清河的眼神有些冷，虽然在极力掩饰，但还是被裴不司发现了其眼底的杀意，而三弟子柳媚儿……可能是神识有损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怀中生起一阵拉扯，被巨响声吵醒的囡囡看着周围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愣神，但当她看见倒地不起的钱莫有后，突然拼尽全力的挣脱了裴不司的怀抱。

“爷爷~~”

小团子囡囡双眼含泪的朝着钱莫有跑去，看着脸上被抽出一道红印的老人，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出。

“爷爷，那些坏人又欺负你了…爷爷以后不要再为囡囡找灵石了好不好。

囡囡……囡囡其实不痛的，囡囡已经好了，囡囡以后再也不用灵石了。

爷爷你快点醒过来看看囡囡好不好……”

小团子的哭声引来了程磊的关注，看着跪在晕倒的钱莫有身前的小团子，他轻“啧”了一声。

眼中闪过一丝烦躁，抬起手中鞭子就朝着囡囡的方向抽去。

啪——

碰撞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程磊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裴不司出现在囡囡身前，把玩着轻松握住的鞭头，眼中无喜无悲。

“居然是一件中品灵器。”看着一脸难堪的程磊，他淡淡开口。

“阁下用这个去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是不是有违……明玉宗的声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