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慎到的时候，柯政已经在私人包厢自斟自酌了。
纯威士忌加冰块。
迷离昏暗的灯光同时投进杯里，反射出迷离又冷肃的光。
柯政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掷在真皮沙发一角，白衬衫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袖子卷在手肘处，有一种说不出的落拓风流。
不像他。
从柯政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根本看不出他已经喝了多少。
因为无论柯政喝多少，面上都不显。他的酒量和他这个人一样，深静如渊。
柯政见段思慎进来，眼皮都未曾认真掀起，只是略略扫过，十足的清傲。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只在亲近的朋友面前才会显露。
“你没叫老祁一起来吗？”段思慎一屁股坐下随意问道。
柯政摇摇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闲？正则去南美出差了。”
“那靳以楠呢？”
“去美国交流学习了，今天刚走。”
段思慎：“……”
合着他去国外追个姑娘的功夫，回来信息全面滞后了。
“那你是怎么了，忽然叫我出来喝酒？而且你不是温柔型的禁欲系霸总吗？怎么衬衫扣子都没系到最上面一颗？”段思慎贱兮兮地作势要给他系衬衫扣子。
自然是被柯政一把拂开。
柯政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段思慎也不敢真在这时候狂捋虎须。
柯政平时就是个笑面虎。
如沐春风的笑面，总是会让人不经意忽视笑面虎是虎的事实。
段思慎站起身为他和自己倒酒，并与之碰杯。
一杯接一杯。
好兄弟有时候的作用就是陪着喝闷酒的。
“我，遇到前任了。”喝得差不多了，柯政忽然平静地说道。
段思慎此刻的大脑细胞已经被酒精差不多都泡透了。他大着舌头道：“阿政，我印象中你没正经谈过恋爱啊？”
除了几年前带了一个女孩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但不欢而散。
段思慎又拍了拍脑袋仔细回忆。
其他……印象中好像没有啊？这家伙洁身自好地要死，快达到了不近女色的地步了。
柯政要是哪天告诉朋友们他要去寺庙当住持，大家都不稀奇。
段思慎这句天真发问，让柯政也愣住。
对，所有人也都觉得他和周许言当时只是玩玩，根本不算正经谈恋爱。
他当时在朋友局中，不也自己亲口这么说的吗，“在一起和谈恋爱是两码事。”
这句话恰恰落入从卫生间回来的周许言耳中。
包括前面白染青和柯政的那段完整对话——
“政哥，你确定要和一个家里开废品收购站的女孩儿谈恋爱？”
柯政漫不经心地回道，“谈恋爱？在一起和谈恋爱是两码事。”
“那你就是看她清冷漂亮，又是主动送上门的，想玩玩她呗？”白染青漫不经心地看了门口一眼，又笑嘻嘻地问。
柯政背对着包厢门，沉默了半晌。
他内心也在问自己：真是这样的吗？
柯政提唇刚要回答，周许言便推门而进，无视其他人各种惊讶的眼光，径直走到他面前问：
“柯政，所以过去我们以朋友身份相处半年，又决定正式在一起的一年多，都是我主动投怀送抱，而你来者不拒，冷眼看着我像一个小丑一样傻傻地……单方面喜欢着你？”
“你之前从来不带我见朋友，就是因为我们只是「在一起」，而不是「谈恋爱」，不配见你高贵的朋友们，是吗？”
“今天这个局，如果不是因缘巧合巧遇上，你根本永远不会把我带到阳光之下，而是一直把我当做你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吧？”
周许言的声声质问，让柯政无所遁形。
“也对，你从来也没说过我们是在谈恋爱，是我一步一步沦陷于你的温柔陷阱，自投罗网。”
他们之间在一起就是那样水到渠成，没有谁追谁，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周许言不知道这种相处方式，在他们豪门圈叫做：底层女倒贴。
柯政神色克制，“许言，你冷静下，我们出去谈。”
他揽着她的肩膀，要把她带出去。
周许言一把将柯政推开，因为他没有防备，险些被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巨大力量推个趔趄，酒杯也被撞倒，骨碌骨碌滚落在大理石地面，碎得分崩离析。
“许言，好了不要闹了！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柯政彻底冷下脸。
“好的柯总，今后我会摆正。”说这话间，周许言一滴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而下，不知砸在何处。
就像他们这段无疾而终的……
露水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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