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拂，白雪皑皑。

十二月的瑞士，正是滑雪的季节。采尔马特坐落在整个阿尔卑斯山脉最具辨识度的大山马特洪峰脚下。

纪语琼刚到了瑞士就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尔卑斯的风太凛冽。

纪语琼和她的同学从伦敦飞到瑞士，他们都刚刚结束了学校汇演，加上最近压力很大，在演奏结束后，教授放了他们十天假期，让她们好好放松一下。

订的是雪景房，一个小别墅，他们五个人住刚刚好。

纪语琼正坐在床上看外面的雪景，现在是瑞士最适合滑雪的时候，她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运动，滑雪算是她比较心仪的运动项目了。但因为身体原因，自己这次来只待在了别墅，心中不免觉得可惜。

“咚咚咚—。”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

“请进。”

一个有着金发大波浪的女人走了进来，一米七五的身高，穿着高跟鞋将近一米八。凹凸有致的身材，纪语琼第一次见到这个金发碧眼的女同学就对美国辣妹有了具体认识。

这是她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同学，是学校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有不少人说过，比起演奏厅，她更适合出现在T台。

“嗨，Poppy。”

“Joan，你怎么样了？今天是圣诞节，要不要一起去走一走。”

纪语琼本来想让拒绝，但想到自己来了快一周了也没怎么出去过，她今天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就答应了下来。

Poppy穿了一件貂皮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吊带。

纪语琼因为病刚刚好些，里面穿了一件羊绒衫，外面套了一件过膝羽绒服。她不得不佩服外国人的身体素质，他们一行人中，只有纪语琼穿的最多。

还有一个女生叫Molly，来自英国，天生自带文艺气息。

两个男生叫Evan和Dylan，他们都来自英国，是一对恋人。Dylan是小号手，纪语琼觉得他的名字和本人一样浪漫，英国人本就有骨子里的文艺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Evan不和他们在一个学校。

阿尔卑斯山脉看不到尽头，就像瑞士这个季节的雪，白茫茫的一片，让人想起陈奕迅的《富士山下》。

想到这纪语琼不禁感觉自己可笑，一个是日本，一个是瑞士；一个在遥远的东亚，一个在欧洲；一个是雪山，一个是火山。两者没有什么一样的地方，唯一相似的地方就都是山罢了。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因为圣诞节的街道变得十分热闹，街道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十二月份的瑞士游客也多。也许是热闹的气氛感染，纪语琼感觉因为生病而产生的坏心情都消失了。

走在路边，她被一个从手表店中出来的一个背影吸引住了，很像她认识的一个人，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会有那么巧吗？

“Joan，怎么不走了。”Poppy回头看着纪语琼停下脚步，正望着远处出神。

听到Poppy的话，纪语琼快步跟上了大家的步伐，心想是自己看错人了，不会这么巧。

夜幕降临，雪花点点。

晚上，他们走进了一家餐厅，这是一家很有情调的法式餐厅，装修的偏文艺复古的风格，再配上舒缓优美的小提琴曲，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浪漫”这两个字。

刚走进大门，就被服务生拦了下来。

“抱歉，今天这里不营业了，客人满了。”

看了眼里面空荡的座椅，大家都觉得服务生在戏耍他们。

Poppy最先没压住性子，“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客满了。”还指了指服务生身后没人的位置。

“真的抱歉小姐，今天有位先生包了全场所有的位置。”

纪语琼听到这句话，注意到在拐角后的桌子还真的有人，便准备和朋友说离开去别的餐厅，毕竟是别人先来的。

这时候，被装饰挡住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忽然转身站了起来。

看见他脸的那一刻，一时间纪语琼脸上的神色不免出现波动。她的面部表情出卖了她，Dylan很细心的观察到了。

Dylan靠近纪语琼，低声开口询问她，“Joan，你认识那个人吗？”

还不等纪语琼回答他，坐在那边的男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男人个子很高，大概一米八五往上，黑色的衬衫收进腰里，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皮肤比起欧洲人，不算很白，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面部线条棱角分明，眼皮偏内双，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疏离感。

在很多年后，Poppy对他依旧印象深刻，她对纪语琼说：“这个男人满足所有欧美女人对东方男人都幻想。”

纪语琼抬起头，和他的眼睛对上。见到徐赫扬的第一眼，纪语琼就感觉他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少年挺拔如松的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平静的看向自己，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语琼，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年人的成长是很快的，他就连身板都不似高中时的单薄，总之短短三年徐赫扬好像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了一个男人，而纪语琼并没有见证到他的蜕变。

“好久不见，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一起吗？”

听到他的声音后，纪语琼有些出神，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在异国他乡遇到。

纪语琼故作轻松的回答：“好啊。”

他们一行人进入了餐厅，纪语琼才看见被装饰遮挡住的人。一共四个人，她都认识。

短头发的男人率先开口：“纪语琼，想不到真的是你，我刚一眼就认出来了。”

“好久不见啊，张澎。”纪语琼其实和他不熟，高中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也总是见面，他和徐赫扬两个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他之前总喜欢来人大附中找徐赫扬。

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个女生，章若盈对着纪语琼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好久不见。”

纪语琼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和一个礼貌又客套的回复，心想原来今天下午的那个背影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是一个大方桌，让服务生加了椅子和餐具，他们加起来有九个人在这个桌子上也不拥挤。

纪语琼对面坐的是方寅正，他读书时就话不多，最是沉稳。从小是他们圈子里父母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两人目光相接，对方朝她点了点头。

餐桌上十分热闹，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还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家。但大家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很多。

餐桌上只有方寅正和纪语琼话最少，老实的吃自己餐盘中的晚餐。

旁边的Poppy和张澎聊的热火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纪语琼一眼就注意到徐赫扬手腕上的手表，她认出来那应该是真力时的飞行员系列，联想到自家下午在表店看到的背影，这块表应该是今天章若盈刚送给他的。

她想章若盈刚送给他，就迫不及待的带上了吗？自己在他18岁生日也送了一块表，是江诗丹顿的全球限量款。她好像从来没有见他戴过，也许都忘记了吧。

想到这里，纪语琼心里不禁自嘲起来。有些东西的价值真的不是金钱可以赋予的，也许徐赫扬眼里的一件东西珍贵程度在送出去的人。

徐赫扬和章若盈就坐在她的斜对面，她只要抬头就免不得注意到他们，她余光看两个人贴的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女生突然可爱的皱了皱鼻子，徐赫扬满怀爱意的看着她。

看着眼前的一切，纪语琼仿佛又回到上高中的时候，从前读书时，章若盈可以轻而易举的吸引住徐赫扬所有的目光，只要有她在，徐赫扬永远看不到自己。

年少时，纪语琼总以为路遥知马力，后来她才知道爱情不在于努力。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纪语琼心里有些堵的难受，虽然往事已过，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时间可以轻而易举的泯灭的。

也许是回忆不太美好，也许是她明白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纪语琼努力让自己从过去的那些画面中抽离出来，她只老实的吃自己的饭，偶尔回答几句别人的问题，在饭桌上保持着安静。

“你们什么时候回伦敦？”对面的方寅正突然问道。

还不等纪语琼回答，旁边的Poppy已经替她回答了。

“下周三回伦敦。”Poppy一直都关注着这个中国帅哥，根据她多年的恋爱经验，这个男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是极品。

虽然一开始的那个男人也很帅，但很明显已经名草有主，她就把目光放到了方寅正身上。一听到对方说话，就马上回答，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记暗送秋波。不过对方很不解风情的移开了目光。

听到这个回答张澎疑惑的问：“不是明天下午就离开瑞士吗？”刚刚张澎和Poppy聊到了这个话题。

纪语琼不想让Poppy说出原因，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是啊，我们明天要去挪威，Joan要去那里看极光。”

这句话说完，纪语琼余光看见斜对面的徐赫扬朝自己看了过来。她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

短短几秒钟，她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一样。又想起自己17岁得到的承诺，不免有些自嘲。

纪语琼抬起头，故作镇定的说：“对，我们要去看完极光再回去。”

总之一顿饭还是安安稳稳的吃完了，她和徐赫扬到结束也只有开场的那一句话。

告了别后，纪语琼他们也回到了别墅，纪语琼在房间收拾行李箱。

她听见门外传进来Dylan的声音，“Joan，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对方的话，回复道：“当然。”

Dylan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杯热牛奶。

“我给你热了杯牛奶，希望你喝完睡个好觉。”

“谢谢你，亲爱的。”

纪语琼感觉他有话要说，便提前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无非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想知道自己和徐赫扬的关系。

Dylan歪了歪头，“所以呢，我能知道答案吗?”

纪语琼看着自己的好友，露出来歉意的微笑：“我只能和你说抱歉。”

她并不是不想说，也不是没有放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介绍她和徐赫扬的关系。高中同学、异性朋友、又或是自己爱而不得的初恋。

Dylan也没再说什么，只道了声“晚安”。

晚上纪语琼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夜晚的繁星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关上了灯，月光打在她的脸上，让这一张面无表情又清冷的脸也照出温柔似水的感觉来了。

她闭上眼后，夜空中飘起来白雪，不知不觉的在窗边积堆了一小层。

纪语琼那一晚失眠了，心想Dylan的热牛奶没起什么作用，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后，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去了挪威，她在那里看到了极光，有一个男人站在自己的旁边，她转头看去，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