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文则野告诉我一个啼笑皆非的消息。

竟然是被带走的女人嫌钱太少，当场反悔报了警。

「她应该是别人雇来的，不然以赵旭他们的背景，普通人是不敢这样做的。」

文则野正拿着纸巾帮我擦嘴角沾到的果酱，随口道，「本来我还担心赵旭要垂死挣扎一下，现在被关起来，正好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这些年，被赵家暗中迫害的不止一家公司，自然有大把人不想让赵旭好过。

大木栋梁之本，细枝叶之末。

即便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可能毁掉一个公司的根基。

赵旭这辈子是很难再从监狱里出来了。

18.

赵家公司陆续传出负面新闻。

先是向股东隐瞒连年亏损，做假账，之后又被曝出拖欠工人工资，更换劣质原材料。

树倒猢狲散。

昔日在资本市场占领一席之地的赵家，瞬间土崩瓦解，销声匿迹。

赵茹玫母女被赶回赵家后，就被她的大哥塞给了一个丧偶的富商。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周安的手笔。

但我一直怀疑，他也拥有上一世的记忆。

父亲打来电话时，赵家的事已经基本尘埃落定。

「小安把公司卖了，钱全部捐给了慈善机构。」

「哎，是我对不起周大哥，没有教育好小安。」

「原来我以为的保护，其实是在害他。」

周安自从赵家破产后，就不见了踪影。

后来，我还是从新闻上看到他。

赵旭取保候审那天，周安开车将他撞成重伤。

汽车狠狠碾过他的双腿，又紧接着倒回去，连续压过肋骨和脖颈。

赵旭当场死亡，鲜血喷洒了一地。

周安入狱后，我还是决定见他最后一面。

19.

多日不见，周安早已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头发也长了很多，盖住了原本明亮的双眼。

我们隔着强化玻璃，彼此相望。

周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哑的嗓音重复说着对不起。

其实我们都知道，道歉起不了任何作用，但除此之外，我们好像再无话可说。

许久后，周安才开口：「他对你好吗？」

想起文则野，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他对我很好。」

周安捂着脸，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语无伦次道：「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可是我早就没有资格爱你了。」

我轻叹口气，缓缓道：「周安，我不恨你了，你也放过自己吧。」

从会见室出来，文则野就靠在车门边等我。

就像我重生那天一样，他的笑容肆意而张扬，我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走吧，我们回家。」

20.

半年后，我和文则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在我们之前去过的海岛上。

白色茉莉花编织的拱门上点缀着粉色玫瑰。

文则野一身黑色西装，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夺目。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托着我的手，踏入铺满鲜花的大堂。

我们在众人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

他捧着我的后脑，微微俯下身。

「薇薇，我爱你。」

「我也是，我很爱你。」

……

番外（周安）

十岁那年，双亲去世后，我被顾叔收养。

一开始我充满戒备，以为会像在亲戚家一样，对我非打即骂，百般嫌弃。

可是除了赵姨偶尔对我冷脸以外，其他人对我很友善。

顾叔有两个女儿。

八岁的顾知薇和六岁的顾知若。

懂事后，顾知薇出落地越发明艳动人。

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一双漆黑澄澈的杏眼，轻轻一勾唇，更显得朱唇皓齿，灿如春华。

我逐渐被她吸引，在顾叔为我安排职务时，主动选择做她的专属司机。

我们自然而然地开始交往，可是接下来的事却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在我多次拒绝顾知若的接近后，她突然交给我一份文件。

「看看吧，这是我叔叔查到的，关于你父母车祸的真相。」

看完后我没有立刻相信，而是问道：「顾叔是你亲生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托腮看着我，一脸痴迷又无辜地说：「可是我喜欢你啊！我不忍心看你受骗。」

我开始暗中调查这件事，令人痛心的是它竟然是真的。

顾叔收养我不过是为了我父母的遗产，就连车祸可能也是人为造成的。

我丝毫没有怀疑赵家在背后引导的可能性。

为了报复顾家，我选择跟赵家合作，并在订婚宴上，用伪造的证据将顾叔送进监狱。

看着顾知薇绝望的眼神，我有种扭曲的快乐。

我纵容顾知若侮辱她，却在她流下眼泪时不由自主地心脏紧缩。

我将她一个人扔在订婚宴上，却没想到她竟然失踪了。

为了履行跟赵家的承诺，我答应娶顾知若为妻。

婚礼全程是顾知若一个人安排的，当她拿出准备好的婚戒时，我才发现，戒指是她从薇薇房里偷来的。

指环内的名字已经改成了她的。

我生气冷脸，可事情走到此，早已脱离了我的控制。

我心里隐隐不安，频繁地看向礼堂外面。

我不知道薇薇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渴望看到她，又害怕看到她。

中途赵旭给我发来视频邀请。

视频是单方面的，我隐约听到那边一点声音，但我知道赵旭平日里私生活混乱，根本没有多想其他。

事后，在每个痛苦的夜晚，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我可以多问几句，多注意一下薇薇的安全，是否结局就会不同。

得到薇薇去世的消息时，我只看到一座冰冷的墓碑。

文则野一拳将我打倒在地，我没有反抗，身体的疼痛盖不住心如死灰。

「像你这种人，一辈子只配活在阴沟里。」

我抖着手，一股腥甜从嗓子里喷出来。

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我回到了薇薇的生日宴上。

看着薇薇鲜活的笑容，麻痹的心脏仿佛又活了过来。

我来不及庆幸，薇薇的反应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们分手吧。」

「我玩儿腻了，你不过是个司机而已。」

这一刻我明白，薇薇跟我一样，重生了。

我原本想过，这辈子放下仇恨，努力挽回她。

可真相让我更加难以承受。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赵家编造出的谎言，而我不过是他们用来扳倒顾家的棋子。

我正如文则野说的那样，一辈子只配活在阴沟里。

但即便是死，我也要带走一个。

我要让他尝一尝，薇薇所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