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长着那样一张脸的女子，似乎都会被你利用至死。”

皇帝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砸在君陌的心口，他只能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因为他确实没法反驳什么，柳故嫁给他没过上一天该有的好日子，还被他亲手送上有去无回的花轿，就算现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柳故，也是被他未商量就当作亡妻的躯壳。

无论是谁，皆被他利用至死。

“我造的孽，定会偿还。”

“哦？怎么偿还？”皇帝挑眉看着他，这几年君陌的性子越发的奇怪，没几个弄得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没几个人敢去触霉头。

“等她回来，便劳烦陛下将她送回丞相府，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柳故。”

“那你呢？”

“自此，君陌绝不踏入皇城半步，为陛下和百姓征战至死。”

“那这位全然无辜的柳小姐呢？”

“......黄泉路上，君陌自会偿还，若是陛下寻到她的亲人，便劳烦将将军府的地契金银全数送上。”君陌对着帝王规规矩矩的跪下，“臣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罪无可恕，任凭陛下责罚！”

“冠冕堂皇。”

皇帝只是垂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将军，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他毕竟是皇帝，坐在这样的位置上，看的自然比其他人都要明白的多。

“你的那位柳夫人要是真的借尸还魂，你怕是要把人时时刻刻护着，哪能让朕把人送走呢？你说的别的朕都可以相信，但唯独不信你这种人会放手。”

谁都能放下，但君陌绝对放不下。

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却又如同菟丝花一样难缠。

“人已经到了？”

长月仙尊在皇宫中有特意为他开辟出的药房，地方大的让人咂舌，金碧辉煌的装饰中坐着一个一身白袍的修仙者更让人不习惯，顶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他整个人就像是玉色的神像，虽然性格有些恶劣。

但那张俊美的过头的脸却能让人忽视这一点。

来通报的侍女都忍不住会羞红了脸，但下一秒又因为对方那狠厉的手段而立刻收敛了心思，这位看上去清心寡欲的仙人，似乎痴迷于丹药，来到皇宫数月就彻底打破了普通人对于修仙者的幻想。

与其说他是仙人，不如说是有了走火入魔趋向的堕仙。

“是，仙尊，人现在已经在皇宫中了。”

“把她带来，我要看看她能不能受的住这个阵法。”

长月仙尊偏头笑了笑，“这阵法原是为我的爱徒准备的，也不知道你们凡人的身体能不能承载，可别到时候找了个体虚的壳子，到时候壳子碎了，我可没办法。”

“那、那奴婢去请示将军。”

侍女脚步慌乱的离开了，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但长月此时的样子也确实像是洪水猛兽，他一只手正拿着短刀，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的伤口正止不住的渗血，而那些血珠滴落在面前的头颅上。

那是一枚已然枯黄破碎的头骨，从空洞的眼眶中，似乎还能看出死前是多么不甘。

“真可怜，死了都不安生。”

他这样说着，却又突然自嘲的笑了。

因为他也一样，对一个死去的人无法放手。

尝试无数次，都希望能回到那个瞬间，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

“将军，仙尊说想见一见姑娘。”

侍女恭恭敬敬的来到君陌面前，这位将军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一整夜都守在殿外，直到如今天色渐凉，依旧如护卫一样守在这。

“......她怕是还没醒。”

“可仙尊大人说了，此事事关将军心中所想，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让奴婢去看一眼吧，若是醒了，便是要去仙尊大人那了。”

此事关乎他心中所想。

或许还是被说到了心中最卑劣的地方，君陌默默让出了一条路，侍女谢过后轻手轻脚的进了殿内，来到了落着床幔的床榻边，隐隐约约看得见睡梦中女子绝色的面容，刚抬手想撩起床幔，却在下一秒差一点失声叫出声来。

原本该闭眼沉睡的女子此刻猛地起身，用一根发簪抵住了侍女的喉咙，视线清明，显然已经清醒了好些时候，侍女从未遇见过如此危险的情况，一时之间忍不住的发抖，想要尖叫出声，却被柳故抬手捂住嘴。

“要想活，就安静点。”

柳故挟持着人慢慢下了床，侍女看清了她的面容，好看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就如同瑶池仙子一样炫目。

“君陌守在外面？”

侍女用力点头。

“......把衣服脱了。”

但柳故的下一句话，却让侍女彻底愣住了。

但眼下，她也只能乖乖照做。

侍女进入的时间太久了，君陌觉得有些不对，但下一秒，房门就再一次打开，那个侍女弯腰低头，背着一个用面纱遮面的女子。

“等等，你做什么？”

君陌下意识的阻拦，但那侍女并未抬头看他，而他的视线则一直落在戴着面纱的女子身上，一时之间也没发现侍女的不对劲。

“回禀将军，姑娘醒了，奴婢要把人带去仙尊大人那了。”

侍女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背着一个人的缘故，有些低。

“将军下的药多了些，姑娘虽然醒了，但却有些脱力，所以奴婢把人背着过去就好。”

一边说一边避开了君陌伸过来的手。

“将军，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句话拉回了君陌的理智，他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手，刚刚下意识的想要伸手阻拦，就像那年替嫁和亲前夕，他鬼使神差的来到柳故的房间，有过一瞬间的想要阻拦，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到。

眼下因为这句话，他也短暂的怔仲，但很快，君陌还是伸手拦下了那个人。

他隐约觉得，他的身体试图传递给他什么消息，三年前他无视了这种感觉，三年之后，他不愿意再错过一次，而这一次的婢女甚至没有想停下的预兆，他只能用剑鞘打中对方的手腕迫使放手，接过带着面纱的‘柳故’，抬手扯下面纱。

却发现那是被点了穴僵硬着的侍女。

“你！来人，把她拦住！”

作侍女打扮的柳故无奈的直起身，看着面前的君陌，还有周围这一堆围堵着她的侍卫。

“君陌将军，一定要闹得这样难看吗？”

“若不是你想逃，何至于如此。”

“我为什么想逃，将军不知道吗？”柳故觉得好笑，“难不成我还真的要等命都没了才知道跑吗？”

在换装的时候，她已经从侍女的口中知道了君陌想干什么。

“......”

“怎么？将军为了一己私欲要让我这个无辜女子丢了命，竟然还有脸来围堵我？”

柳故看着他。

“难怪那位柳夫人宁愿死在敌营，也不愿意向将军求救。”

她的话激怒了君陌，那张俊美的面容似乎冷的要结霜一样，直直的向她袭来，但君陌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柳故并不全然是个柔弱的小白花。

虽然说她的身体因为修为尽失而差了许多。

但最基本的躲闪和挥剑还是能做到的，虽然对上君陌，胜算并不大，但这都不重要了。

她现在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一刀劈死这个人。

自以为是的牺牲着别人。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人的后悔而感到开心。

但柳故也是很不走运的，她原本想要夺过身旁侍卫的剑，但却没想到，他们比她还害怕君陌，跟兔子一样躲得远远的，只余下她一个人徒劳的躲避着。

“你们这些人躲什么？！难不成他还会砍到你们吗？”

柳故刚这样喊出声，就听见一声惨叫，看过去才发现，君陌竟然直接砍碎了一处假山，飞出去的石块伤到了那些躲远的侍卫，但君陌似乎并不在意。

柳故：......这人是不是真有病，自己人都能误伤。

上一秒还雄赳赳气昂昂准备讨债的柳故沉默了，眼下的情况，她显然是搞不定君陌的，难不成真的眼睛一闭一睁直接下辈子吗。

可是，好憋屈，因为一个人死两次，她又不是受虐狂。

【宿主！】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我弄明白出现什么问题了！】

“君陌！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在系统出现后的瞬间，柳故对着向她攻来的君陌喊出了这句话。

“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吗？”

她要活下来的话。

怕是做不到装疯卖傻遮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