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水过后。

白浔说是忘了什么，结果去主屋回来之后，手上多了几本洛江学府教材。

是洛江学府九十九本教材的其中三本，分别是「大乾剑经」「九符」与「灵宗道心诀」

白浔这回可是有正当理由提问，“洛仙子想学哪本？”

“都背过了。”洛灵雪娇嗔道。

道宗修行宗旨便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些不算深奥的学问，她从小都是修习过的。

“都会了？”

白浔不禁想起前世，当被老师提问，而你说出“都会”时，狠狠考验是必然环节。

白浔不紧不慢地翻阅「大乾剑经」，不相信地问：

“那剑意是在哪一页？”

之前在剑宗山下，洛灵雪还问过他这个问题。

“第一百页后半，有一段关于剑意的描述——剑意者，非可言之物，向死而生，方得杀伐之意……”

洛灵雪眸子小有幽怨，声线清冷澄澈，几乎是秒答。

白浔翻过去，内容还真是。

虽然「大乾剑经」上的描述，与白浔理解有一些偏差，但对于寻常剑修来说，基本是可行的。

只不过，剑意并不止杀伐之意。

剑可以是兵器，也可以是感情，伴君身侧，风花雪月。

至少白浔是这样理解的。

执剑者，将剑认可到其杀伐本意之外的范围，这样的剑意，才更为高深可贵。

如今的玄天界，就以凡世而言，剑意依旧是高深稀缺之物。

有需求就有机遇。

白浔忽然有“扩展补课业务”的想法，确认道：

“学府不教吗？”

“剑意不在授课范围内的。”洛灵雪解释道。

剑意与剑势，在剑道里算是特殊的东西，东域所有学府的剑道一课，大都不会教这些。

毕竟这些，是天才的标签。

甚至可以说，就算去问学府教习，教习大概也会被问住，难以解答。

“原来如此。”白浔考虑着。

毕竟是道宗首席，问一次就足够证明了，多了没意义。

洛灵雪天赋很好，并且不懈于修行，以至于三千大道都有所得，跨入第六境。

所以她是道宗首席。

但只以剑之一道而言，她算是初学。

虽然掌握剑意只是时间问题，但就如今而言，她确实有些生疏，算不上太高深。

而现在，白浔就专门拿剑意这点考她……

洛灵雪有一点幽怨，见白浔不问了，说：“你拿「大乾剑经」，不会就为了考我吧？”

考也不考得更认真一点……

至少也再多问一些，她也想小小表现一下的。

“洛仙子练剑，我背书，岂不正好？”白浔淡然一笑，转移话题。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于是白浔在为教书而备课，而洛灵雪则是修习剑法，不准备打扰对方。

洛灵雪回忆刚才的练剑，还有诸多不解之处。

再练一会儿剑吧……

可练着练着，洛灵雪便想起白浔每一次的出剑。

洛灵雪试着将白浔剑法再用了一遍，依旧是毫无章法，像是小孩子乱涂乱画一样。

白浔的天赋，洛灵雪是知道的。

洛灵雪有一丝疑惑——白浔先前，到底感悟出了什么？

洛灵雪的剑法，其实叫挽月。

于是洛灵雪使出挽月的第一式，然后换做白浔的角度，再使出白浔剑法的第一式。

剑光如影，轨迹在她结束的那一刻，婉转交错，宛如书法。

当双方剑法，由一人使出的时候。

洛灵雪怔住一瞬。

——哪有先前那般……毫无章法的破绽样子？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甚至有一丝大道感悟萌生心中。

冥冥之中，洛灵雪悟到了什么。

白浔剑法的第一式，与其说是架防，反倒更像是在迎合她，在替她出剑。

更像是将她本应结束的第一剑，完美无错地续上了，衍生出更上一层境界的剑招，有那一层意境在。

洛灵雪有些不敢置信。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挽月能够以这种方式延续……

……错觉吗？

洛灵雪一下子冷下来，认真对待这件事。

挽月的第二式，是取自云山之巅，月夜下的那一片落花……落花也能回返吗？

第二式的落花剑迹，很轻很慢，却能点起一出空间涟漪。

本应该结束的。

但当她将白浔第二式融进来时，意境忽然变了，她仿佛置身于云山之巅的千树梨花开。

那一片花叶是落下了。

但更多的花叶，宛如白云一般绝美地飘落，遮住那一抹轻柔月辉。

轮到洛灵雪脸庞微微泛红。

先前关于“练剑是她赢了”的结论，在洛灵雪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

可洛灵雪依旧扮着清冷的样子。

这才第二剑，她还有三十四式没用呢，她才不笨。

反倒是白浔不好。

明明她只是稍微展示一下挽月而已，哪有这样瞒着不说，这样欺负她的……

于是洛灵雪接着使出第三式，第四式……一直到第三十六式。

然而。

每一次出剑，加上白浔的意境，挽月都宛如新生一般，朝着更上一层境界衍生。

哪怕是清冷模样，洛灵雪也有些保持不住了。

身体有些发颤。

甚至，洛灵雪第一次深刻体会“不可思议”这种情绪。

一次是偶然。

两次是实力。

可只是练剑这短短一段时间，就将挽月三十六式全部推演改良，这已经不是天才能形容的程度了。

恐怕就连先天剑道圣体，都做不到如此吧……

洛灵雪情不自禁，想起白浔结束练剑时的那一句话。

「我这三十六剑，每一剑都赢了」

洛灵雪缓缓回望过去，只见白浔认真备课，一副无辜模样。

洛灵雪有些委屈，有些心疼。

终究是明白练剑时的真相，洛灵雪心绪复杂，纤长眼睫不禁轻颤一下。

既然看出挽月瑕疵，说出来就好了啊……

洛灵雪哪能不知道，白浔是在顾及自己感受。

但是，明明说出来就好了，落在衣衫上的那一道剑痕，难道不痛吗？

你总是这样，默默的温柔……

洛灵雪纤手轻轻捂住心口，有失去什么的感觉。

洛灵雪最害怕有一天，她在白浔离开的地方，知晓白浔为她背负太多太多，却无法偿还……

白浔那存在感极低的系统，此时冒出一个「洛灵雪·好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