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嫌弃他的是姬安瑶，如今退宗了，要护着他的也是姬安瑶。
何必如此呢？
若是在意，一开始就坦诚相待不就可以了么？
既然不愿。
那就一直保持孤高傲世的道心便好，言行不一，反倒是辜负了白浔这五年的付出。
白浔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语气却是平淡的：
“我送殿下一程吧。”
毕竟姬安瑶过来给他带年俸，出于待客之礼，送一程是不能少的。
姬安瑶有一丝困惑，但终究没有拒绝。
离开府邸。
与剑宗首席走在洛江学府之中，因为并没有太高调的原因，一路相伴显得平平常常。
因为早课结束的缘故，书楼那边很是喧嚣。
毕竟都是年轻一代，没有那般成熟稳重，白浔算是最早出现在书楼外的教习。
一名学府女修看见白浔的教习道袍，彬彬有礼地轻声开口：
“教习好。”
“你好。”白浔点头致意，目视她走过。
自从各大宗门与凡世皇朝联手将妖魔邪道清除后，东域便开启修行大世，人人可修行，以科考改命。
只有在科考中胜出，才有效命凡世皇朝的机会。
又或者，优秀到在科考中也是难逢敌手，便可更进一步，选择心仪的各大宗门。
曾经许多无法修行的凡人，皆是有了鱼跃龙门的机会。
正因此，教习作为科考的领路人，在哪里都备受尊重。
有一句话叫“宁当鸡头不当凤尾”，退宗之后，又有什么好后悔遗憾的呢？
稍微感慨过后，便又是送行途中的一路平常。
白浔打了个呵欠，有一丝疲惫。
大概是因为先前帮洛灵雪推演剑法，之后又研究教材的缘故，太过消耗神识。
他这第一境的神识，其实远没到充裕的程度。
“昨晚没睡好？”
姬安瑶微皱柳眉，叹一口气，淡漠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你送。”
“送都送了，哪有回去的道理？“
白浔淡然一笑，继续道：“正好参观学府风景。”
姬安瑶冷哼一声，也笑了：
“你是想参观风景，还是想要看富家闺女？这一院可都是女修，不会这么巧吧？”
其实不用姬安瑶开口，白浔也或多或少注意到了。
从早课结束那时候起，府邸往洛江学府外的这一条院道，恰好有一院女修放课同行。
白浔望过去，澄清道：“非礼勿视，殿下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只见院道的那一处角落，有一些值得注意的景色。
白浔手抵下巴，思虑半分，接着说：
“更何况我看了殿下五年了，她们再好看也不及殿下，缘分如此罢了。”
“登徒子。”姬安瑶没好气地掐白浔腰，“还在看呢？”
刚才她都在白浔身上了，白浔都没反应，现在这学府女修放课，他倒感上兴趣了。
……她有这么不值得在意吗？
姬安瑶的绝美俏颜，微不可察地染上一丝幽怨。
“没看。”白浔收回视线。
“没看？”
姬安瑶一点也不信，刚才她若不掐白浔腰，恐怕他就回不来神了。
白浔其实是看了一眼，一个白发少女。
较冷门的乐修。
抱着一件古筝，看起来很娇柔弱气，像是一只委屈白兔，似乎没有朋友。
在玄天界，白发是不祥的象征。
她那半藏在衣袖中的小考成绩，注定她毕业后不会太优秀，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
可用白浔的鉴道水平去看，白发少女，或许也能是天才。
她那与东域众生别无二致的普通白品资质，在白浔看来，有一丝金品无瑕的潜力。
当然，只有一丝。
就像是赌石那般，白品外表下，隐隐透着一丝金色玉质。
但金玉究竟是引人瞩目的昙花一现，还是真的藏有大片宝藏……就需要亲自解开才能知晓了。
白浔算是专家，但也只能看得比别人多一点而已。
白浔喃喃自语：
“学生啊，其实也是书中藏金玉……”
“还说你没看？”
姬安瑶盯着那名白发少女远远走过，恶狠狠地沉声开口：“都念叨上了。”
反正已经解释不清，白浔随口敷衍：
“人总要欣赏美。”
姬安瑶皱起眉梢，反过来质问白浔：“那我不美吗，怎么不欣赏欣赏？”
“跟了五年，欣赏了五年。”
“是吗？”姬安瑶嘴角难得勾起愉悦，“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那自然是不敢。”白浔笑了一下。
要是对剑宗圣女有非分之想，他大可以明面追求，又何必五年任劳任怨呢？
“油嘴滑舌。”
姬安瑶想起上一次这样聊天，是在白浔退宗之前。
好歹找回一点曾经样子了。
这时候。
白浔看见那名白发少女，被三个剑道课学生围住。
两人青衫，为首学生一身青黑鹤纹道裙，抱剑而立，显然有些家世背景。
“妖生子，染白毛，不得好。”
这是一句流传于东域的古话，曾经就是用来歧视妖魔邪道的。
今日遇见白发少女，颇有一种要她跪下赔罪的意味。
少女只能依次道歉对不起。
她只是一介平凡家庭，甚至说得上贫苦，被欺负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道歉之后，事情结束，白发少女更加自卑。
她像是搂着抱枕一样地依靠古筝，然后从衣袖中拿出另一封文书擦拭，朝着府主阁那边走去。
白浔看见，那是一封申请退学的文书。
……辍学了么？
他既为人师，也没有理由束手旁观：
“殿下方便稍等片刻吗？”
姬安瑶一副“你又要去惹麻烦了”的表情，又有家长看待孩子一般的孤傲：
“去吧。”
“谢过殿下允许了。”白浔过去了。
然而。
在白浔动身几步之后，姬安瑶终于忍不住，平淡地问：
“白浔，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本以为白浔终于忍不住喜欢她，本以为这一场赌气是她赢了，情爱也不过如此。
至少白浔刚才和她有说有笑，总不能是故意迎合她的吧？
下一刻。
白浔一成不变的温柔，却让姬安瑶失了神：
“难道不是朋友吗？”
宛如刚才一切，都是演的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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