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很少会有学生留下来晚自习，安敏慧有事早走了，教室里就剩下了郁冉和闻昭礼。
二人各自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最后一道大题，郁冉犯了难，翻遍书却找不到类似的，一看时间，如果快点解开，还能赶上早一班车。
“要帮忙吗？”闻昭礼不知何时已经注意到了身后不安分的躁动。
郁冉很快说：“我自己再想想吧。”
闻昭礼看着她，女生低着头的时候，耳边碎发落了下来，平添三分温柔写意。
她专注又苦恼的神情，她手上不断打开盖上的笔帽，以及她时不时发出的叹息，若即若离，令他出神。
“我教你吧。”闻昭礼说。
郁冉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撞进那片温柔海。
她倏地低下头去，开始收拾东西：“那个，不用，我先去赶公交了。”
溜出教室，郁冉后知后觉，怎么像是落荒而逃呢？还有闻昭礼，他不是挺讨厌原主的吗？怎么感觉越来越……
郁冉赶紧甩甩头，夜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暗怪自己，怎么能把同学间正常的互帮互助往其他方面想，这样不好。
在接下来的时间，郁冉遇到难题，偶尔也会请教闻昭礼，而对方不仅乐于讲解，还会主动说：“还有哪里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如果说安敏慧讲题是掰开了讲，那闻昭礼就属于是揉碎了，在他的帮助下，郁冉攻克了好几道难题。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通过这段时间的重温，搁置四年的知识点逐渐清晰，郁冉做起题目来比之前得心应手不少。
试卷没两天就批改完了。
她的成绩在学霸如云的实验班里依然不突出，只在中游，但跟之前比，已经算祖坟冒青烟式进步。
郁冉连着被好几门课的老师表扬，其他人也开始注意到了她的蜕变。
郁冉心说，还好英语有意识控分，不然一下子冲太猛，更没法解释。
陶之勇很快宣布了家长会的通知，顿时，班里有人欢喜有人愁，郁冉自然是愁的那个。
原主的父母远在外地，她又不想让奶奶大老远跑学校来，这个家长会她属实没辙了。
下午体育课，当英语老师走进教室，底下纷纷传出哀叹，怎么现在连最和善的李老师也来抢课了？
李老师抬手示意底下安静，然后说：“咱们班的进度落下了，这周五家长会又占掉一节，只能问你们体育老师要一节课了。”
说完她还略表歉意般笑了笑，眼睛眯成一道缝，和蔼得像尊弥勒佛，同学们一下子就被哄好了，毕竟其他老师占课都是理直气壮的。
李老师是班里风评最好的老师，郁冉也很喜欢她，听课她的尤为认真。
李老师注意到了郁冉的进步，当看到女孩独自坐在角落时，还特意问了一句：“郁冉同学怎么坐那里去啦？”
“老师，我坐这听得很清楚。”
李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温柔补充道：“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下课可以来问我。”
郁冉心说自己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没想到受到老师的关照，心头依旧会燃起一簇小小的、骄傲的火焰。
这是否也是上天另辟蹊径，试图在心灵上弥补了她缺失的青春，遗憾的过往？
很快到了家长会的日子，郁冉根本没有通知奶奶，不想让老人家操心学校的事。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家长到了，随着人越来越多，各种交谈声客套话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家长开始围在教室外，隔着玻璃观察子女上课的样子。
下课铃响，学生纷纷收拾桌面，把座位空了出来，直到家长落座，才算一一对上号。
郁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程可薇位置上的女人，仪态万方，知性优雅，直观地展示了什么叫“岁月从不负美人”。
虽然程美欣穿着打扮低调，但她手上全球限量的鳄鱼皮包还是暴露了家底。
闻昭礼的位置上是一个儒雅板正的中年男子，看起来非常随和好说话。若不是有好几个家长上前攀谈，很难联想到这是在夏洋市搅弄商政风云的大人物。
相比之下，郁冉的空座在角落里，毫不起眼。
程可薇看郁冉一个人在教室外发呆，专程走过来说：“我怎么觉得，把你的座位换成垃圾桶，也没什么区别呢，都没有人在意。”
郁冉不看她：“我看你就挺在意的嘛。”
“我只是想看你笑话。”程可薇解释说。
“好笑吗？”
程可薇被她这一问，不知道怎么接，但还是扯出一个笑，讥讽道：“好笑呀，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可怜吗？”
郁冉面无表情：“好弱智的笑点。”
程可薇：“……”
走廊那么多人，程可薇发作不得，噎了一肚子气。
郁冉绕过她下了楼，走出教学楼，一时不知去往何处。她想了想，心头还有一些疑惑，于是往球场方向走去。
球场空空荡荡，没人在踢球，拦网上挂了把锁，好似锁住了那段纯属巧合的过往。
偶遇那么多次，怎么想见的时候反而见不到呢？
“找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郁冉不可置信地愣住，而后缓缓回头。
段煦从头上摘下耳机，随意套在脖子上，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太阳西斜，阳光并不刺眼，光芒映照在他身上，衬着少年的淡然与澄澈，总是夺目。
郁冉心情却明快不起来，“嗯，找你说点事。”
段煦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拦网前，把虚挂的锁取了下来，推门而入。
郁冉惊讶道：“可以直接进吗？”
“可以。”他没有多做解释。
当初他托人租下这块地后，修建成了球场，并没有限制别人进入，只是一直以来，使用者寥寥，好似在忌惮什么。
段煦在长椅上随意坐下，郁冉也跟着坐下，和他隔了段距离。
“程可薇现在确实收敛了很多。”
段煦点点头，“那就行。”
“所以这一次，真的是你治住她了？”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段煦说，“不过应该如你所言，有我的原因。”
至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问，他自然也不会说。
郁冉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但心中的警戒线却从未松懈，毕竟书里程可薇并未就此收手，而他，也在最后伸出了援手。
“那你觉得，她会从此变好吗？”
“不知道，”他话音里没什么情绪，“我对她并不了解。”
郁冉不由道：“你们兄妹的关系，并没我想的那么好。”
“显而易见。”
郁冉其实对他们的关系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他们关系不好，对她来说或许可以利用。
“那我希望，以后遇到事，你不要总是站在她那一边。”
段煦转过头，看到她无比认真的神态，稍愣了下，然后说：“她现在是我的家人。”
果然还是不行，段家这个靠山坚不可摧，或许只有等剧情走到那，才会自行崩解。
郁冉心中有数，不再纠缠，“我的话冒犯了。”
“没关系。”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换做别人可能会怀疑他天生感知失灵，但郁冉却觉得，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不急不躁不回避，正是人与人相处时最舒服的状态。
所以在知道他叫段煦之前，她对他一直抱有一份陌生、莫名、默然的好感。
偏偏是段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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