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单生意这么容易做成，陈跃进兴奋地一个个认真捡了两斤借旁边大妈的称称。你以为他真是热心肠的孩子？他是因为自己没称必须团结好邻居。

　　女人看着眼前笑得牙齿扯到下巴的农村小子，忍不住翻白眼，说好农村人的朴实和敦厚呢？

　　“姐，两斤，称高高的。”陈跃进把秤杆横亮等女人确认后才放下，顺手又从篮子里再捡了一个。

　　“您是我的第一个顾客，是上帝，再送你一朵。”

　　“还知道上帝？”女人被他说笑了，不过心里却一下舒服了好多，问：“你菌子不像碰巧捡的吧？以后经常来卖吗？”

　　“看运气看运气。”陈跃进目光扫一眼旁边大妈，怕她下面不借自己称。

　　“姐您是不知道，咱家兄弟多，我老幺，哥哥嫂子们下一堆崽儿地少不够种，我只能见天进山捡点菌子补贴家用。您看看我这耳朵，昨天下午山里熊瞎子给挠的，高危作业，您吃的每一朵菌子都沾满我一腔热血。”

　　还一套一套的了，九十年代想考研？

　　“行了行了，以后碰见我多买你几次。”

　　女人递过十块钱挎着篮子匆匆挥挥手就走了。

　　“姐，您是今天早上菜市场最漂亮的。”

　　还别说这女人看清了是真的挺漂亮，没洗脸没化妆可底子扎实得很，难怪敢蓬头垢面跑街上来。不过现在基本都是少妇出来买菜，整个菜市场男人看不着两个，养眼的看多了花眼睛。

　　陈跃进热情地把上帝送走，把十块钱折成一条横在鼻子下嗅一边重新蹲下，才发现旁边大妈脸色不善看着他，特别是鼻子下的十块钱。

　　“你不是碰巧捡的吗？”

　　喔呵，糟了！

　　“是碰巧啊！您是不知道多难碰巧。我昨儿下午被熊瞎子一巴掌呼出林子，本来都已经准备空篮子回家的，结果谁想到撞大运在我们家地头上的草皮里……”

　　“再不借称给你。”

　　得，嫉妒心使人扭曲。陈跃进再不解释了，萧瑟的蹲下。想想不是个事，站起来提起篮子就走。

　　你不借称，咱换个大妈挨着去……

　　品相好的货先不论价格，看货问价的人就多很多。

　　陈跃进换个摊位放好后，来来回回四五个问价的过去。嫑管铁不铁心想要买，诱惑摆跟前。是想要花四五块钱买斤肉？还是挤两三块钱买半斤尝个鲜？杂菌还好说，不上班外面山上逛一圏多少能弄点回来，羊肚菌可没那么好捡。

　　大多人街上转两圈回来就想明白了。

　　所以不多时陈跃进半斤三两地卖，没那么多动不动一两斤的大主子，细细碎碎地反而多看了好多小少妇的脸。

　　“您是今早给我买菌子的姐里面最漂亮的。看看就多一两，便宜你五毛，四块五您全拿去我好收摊回家怎么样？”

　　“可我只要一斤。”

　　“可您给我留一两我没法卖啊！”

　　“可我只有一斤的钱啊！”小少妇大概是初为人妇，脸都涨红了。

　　旁边的大妈终于看不下去了：“五块一斤一斤是五块，四块五一斤一斤一两只要四块九毛五，你把那一两白送她不就完事了吗？”

　　啊？

　　小少妇瞬间递过一张五块的，迅速小声说：“找我五分。”

　　艹——

　　当初让读书非要扯二嫂的辫子，这账被算得稀碎。

　　赔了一两菌子不说，陈跃进还只能不情不愿地往兜里掏，好容易掏出五分零钱递给小少妇，瞬间觉得小少妇也不是今天早上最漂亮的了。

　　不过齐活儿，卖完了，只剩一叠芭蕉叶。

　　旁边大妈忍不住羡慕：“卖好多钱呢？”

　　“十八块七毛五。”

　　明摆着的，藏不住，不过之前是十块没加上去，所以陈跃进并没说实话。

　　但已经够大妈流哈喇子了，她卖一早上菜也就三块五块的。

　　“没想到捡菌子这么赚的。”

　　陈跃进偏着耳朵：“那是昨天运气好。看我这熊瞎子呼啦的大巴掌，耳朵瓣有一半掉山上呢！要不是回来时运气好在自家地头捡了一片，今天分钱没卖的。捡菌子有一天没三天，捡些杂菌又不值钱，市场上太多也不值钱，谁家不是逼不得已乐意进山赌命？”

　　他爹已经老熊成精被定性了！

　　大妈听后却认真看着他用白布裹得肥肥大大的耳朵，白布上面丝丝干褐的血迹忍不住点头。

　　说的也是，山里危险不说，运气成分也太大了。运气不好明明碰到菌子开过了，明明该出菌子的地方跑一天就是一朵没出。咋办？耽误了时间地还种不种了？

　　五块钱一斤的菌子街上人吃着也得滴血，有几个人能天天买着吃？多了一准儿也变杂菌一个价。

　　陈跃进高兴的提着空篮子走了。第一时间去买一包香烟——春城，有钱了还抽什么春耕？并迅速打开抽出一支叼上。

　　这口味——巴适！怀恋的永恒！

　　第二时间赶紧去买双解放鞋，陈小二的鞋小穿着挤脚，难受得很。

　　然后，他直奔肉摊：“两斤肉。”

　　陈三哥有钱在手，绝对局气！

　　把两斤肥肉分成三块放篮子里用芭蕉叶裹上，这才高高兴兴地蹬着自行车往家赶。

　　不过他跟他爹注定有一段逃不掉挣不脱的孽缘，当他到家时正看见他爹在粪口舀粪呢！

　　陈跃进一点不敢靠近，生怕除了扁担今天再加一项生化攻击。

　　他赶紧要出大团结横在眼前：“爹，爹，卖菌子挣的。”

　　这段孽缘不化解还不行，总不能永远不进家门吧？

　　“菌子……”

　　陈父扁担捡起一横，最近几天已经菌子过敏，条件反射。

　　但大团结是真的！

　　“还有肉，大肥猪肉。”

　　陈跃进迅速地提出肉来讨好。

　　陈父脸色铁青：“钱哪来的？肉哪来的？说不明白老子扔你粪坑里。”

　　陈跃进一个哆嗦，他是真信他老子敢，因为他老子知道他会游泳。

　　于是忙慌解释：“真的是卖菌子挣的，昨天我捡的一篮子羊肚菌，差点被你一扁担稀碎了。我变好了，真的，我想挣钱给你买肉吃，补贴家用。”

　　“背时。家里没腊肉？卖点钱烧得慌？”

　　看老子脸色稍霁，扁担也渐渐放下来，陈跃进才小心肝缓缓放下来，嬉皮笑脸地说：“换换口味嘛，总吃腊肉也不好。”

　　“滚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