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乔转首,一身青衫已然全部湿透的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的眼中没有自己,只有她。
“公主,您冷不冷?”
他伸出手想要拉自己出船舱却被一道身影别开。
裴洛书率先走出船舱,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站在同一个船头,气势上却天差地别。
一个是历经霜雪的青松,一个是今年新春刚出的新竹,虽是挺拔秀丽却太过稚嫩。
“小齐大人还是先回到另一条小舟上吧,我还要划船,回到岸上,公主才能暖和。”
裴洛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虽然客气但语气却不复温和,齐雪行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这位曾叫他敬佩的先生,又看了看心忧的公主,回到了另一条船上。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没有拒绝的权利。
……
裴府书房中
每位内阁成员都兼任着六部的职位,裴洛书也不例外,他领着吏部侍郎的位子。
他抽出两份弹劾齐雪行的奏折,斥责科举出来的士子未曾有直接到大长公主府上任职的先例。
他的指节在奏折上敲打,眸色晦暗。
内宰司正的位子有些特殊,明面是管理公主府的一切事务,但若是宦官任职可等同于伺候公主的高级奴才。
弹劾的官员自然不敢说是这个职位辱没了齐雪行,毕竟他跟随的是顺德大长公主而不是什么旁的无权公主,但总是于礼不合的,男未婚女未嫁,齐雪行怎能任这样类似于近侍的职位。
任免官员是吏部的职责,裴洛书并不拘于这些迂腐的礼教,在此之前他也不曾在乎顺德身边多一个后辈,前提是这个后辈真的怀着后辈之心。
裴氏的家仆回到家中就把他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自己,裴洛书也不禁回想了一些细节,顺德确实待他有些不同,格外温柔些。
起初他以为这是因为齐雪行还是个少年人,可是刚刚他才忽然意识到,齐雪行比自己小了有十岁,他自然觉得齐雪行是个孩子,但是顺德不同,顺德只比他大了七岁。
七岁算什么呢。
历朝历代的公主养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面首是常有的事,顺德去世的姑姑凌华公主在四十岁的时候还娶了个二十岁的驸马呢。
没想到变数竟然在这个孩子身上。
裴洛书不由得失笑出声,感叹算无遗策的自己也会轻视别人了。
不过……
他扣下了那两份奏折,并不打算批阅。情场上的争斗并不影响裴洛书爱才之心,用这样的小手段未免太过卑鄙,当然最重要的是也伤了顺德的名誉。
叫来书童磨墨,拿过一张空白奏折,略带薄茧的手提起了竹笔,秀润华美,正雅圆融的馆阁体落于纸上。
……
陆溪乔回到公主府中便立马换了身衣裳,抱着白狐暖身子窝在了宽榻上,一时惫懒。
齐雪行也换过衣裳接过侍女端上来的姜汤,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了陆溪乔的唇边。陆溪乔便偏过头喝了下去,半碗姜汤喝完,她便摆了摆手不想再喝了。
“公主……”
齐雪行皱起眉头,刚想劝阻,就见陆溪乔放开狐狸直起身子接过了碗勺,舀了一勺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他愣住了,白净的面庞上浮上红霞。
“愣着做什么?亲都亲过了,还嫌弃本宫不成?”
揶揄的笑容扬在面前女子的脸上,齐雪行便知这是公主又在逗他了。
虽然公主较他年长半轮,但有时却也像个孩子,但他乐意让公主逗弄。
“不……不嫌弃。”
面色红润的少年温温吞吞地说这些话,缓慢地喝下这一勺姜汤,绵软的样子让陆溪乔心动不已。
她再次舀上一勺姜汤,却放入自己的口中复又揽着少年的脖颈,贴唇渡了过去。
齐雪行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无辜的眼眸瞪大了些许,只得无措地在芬芳中咽下了姜汤。
姜汤里自然是放了糖的,但齐雪行觉得这一口分外的甜些。
三口下去碗里的姜汤已然见底,少年人仍然意犹未尽,他把公主揽在怀中,头颅贴在公主的耳侧磨蹭,轻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陆溪乔爱极了齐雪行这个模样,明明想但不敢行动,非要缠着她主动,像只呜呜咽咽撒着娇的小兽。
“想了?”
陆溪乔拉开黏黏糊糊的小齐大人,看着他已经蕴红的眼眶明知故问。
小齐大人便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少年初尝情滋味,本就正是最新鲜的时候,但距离上一次已然过了好些日子。
他再想她了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毕竟他让公主生气了。
“雪行,可真是神采奕奕。”
贴近齐雪行,陆溪乔气息吐在他的耳边。
这种暗指的浑话齐雪行哪里听过,他的面色红的能滴出血。
“公主……别逗弄微臣了。”
他愈发觉得脑子不清晰了起来,公主身上的香气难道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看着少年的模样,陆溪乔心中暗笑放开齐雪行。
齐雪行先是有些无措地跪坐在榻上,一双眼睛满含情意直勾勾地盯着陆溪乔。
他胸膛起伏不断,不难猜出他此刻的煎熬,迷茫了片刻,终究抵不住内心的渴望,扑了上去。
陆溪乔只觉得迷茫的狗狗可爱的紧,忍不住摸了摸他束起的玉冠以及光滑的乌发。
怜爱之意,溢于言表。
少年没来由地有些郁闷,公主还是把他当小孩子了。
……
爬伏在榻下的白狐睁着眼睛看着榻上交缠的两脚兽,鼻子嗅了嗅,眼神奇怪。
春天都过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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