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一事,已是板上钉钉,羿清尘愁眉苦脸的同时,宁夜梓也正在皇帝安排的殿阁里闹着脾气,她满脸不悦地抱怨道:“爹,您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一回来,他就要我嫁给那个……那个……”
宁夜梓找出圣旨,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这名字一看就是个纨绔嘛!”
“唉,话也不能这么说……”宁太尉安慰女儿道,“现在战事已定,咱们这些武将,怕是无‘用武之地’了,皇帝是忌惮你我父女权势太大,才要让你嫁给皇家的,为父听说过,这广灵侯的身份尊贵无比,若非年纪小些,想攀亲的人定是海了去了,如今圣旨已下,咱们也只能遵从了……”
“欸!”
宁夜梓心里烦躁,在殿阁里来回踱着步,一旁的桌上摆满了在边关见不到的珍稀水果,她也不曾看上一眼。
几只不知死活的苍蝇被桌上的水果吸引,忽忽悠悠地飞了过来,宁夜梓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见苍蝇嗡嗡地扰人,她果断抄起果盘边的银牙签,一把甩了出去。
几只苍蝇瞬间被牙签贯体,钉死在了墙上。
“唉……”
宁太尉看女儿如此,只好开口劝道:“叶子,现在距离晚宴,还有好几个时辰,若是心情烦闷,不如暂时出宫,去京城里逛逛?”
叶子是宁夜梓的乳名。宁夜梓没敢告诉父亲,昨天她就已经悄悄换了行装,提前跑到京城里逛过了,还顺手收拾了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
“算了……我不想去逛……”宁夜梓闷闷不乐,躺到软榻上闭目养神。
宁太尉见状,也就不再强求,日落黄昏之后,父女二人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晚宴现场。
皇帝高坐于主座之上,喜气洋洋地命众人落座,一番例行的开场之后,一群舞姬甩着水袖,来到宴会中央的空地上翩翩起舞,为宴会助兴。
羿清尘没精打采地坐在位子上,要是以往,羿清尘肯定会兴高采烈地看这些舞姬跳舞,还会在心里暗暗比较,谁的胸更大谁的腿更白,可现在,羿清尘对这些妖媚的舞姬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
宁夜梓也是一样,垂着头只顾抿酒,就连宁太尉叫她抬头看坐在皇上右侧首位的羿清尘,她也听而不闻。
皇帝很快注意到了这二人情绪不高,为了让二人早点擦出火花,皇帝特命二人一同来到宴会前方,好好认识认识。
羿清尘把头一扭,坐着不动。
宁夜梓抱起双臂,不屑一顾。
安氏和宁太尉隔着老远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紧接着十分有默契地扥起自家孩子,硬是把她们带到了对方面前。
二人别别扭扭地被各自的家长带了过来,一个不停地往地下瞅,似是想找个地缝躲进去,另一个将头撇向一边,满脸的嫌弃和鄙夷。
在众目睽睽和家长的拼命暗示之下,二人只得勉强转过头,打算瞧一眼对方的样子,就赶紧开溜。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了对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二人皆是眼神一凛,双眼圆睁。
“是你?!”
二人异口同声,倒弄得安氏和宁太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看看自家孩子,又看看对方孩子,同样异口同声:
“你们见过?”
“哼哼!”宁夜梓耸耸肩膀,鼻孔出气,“我不止见过他,我还看见他欺负人!”
“呵呵!”羿清尘冷笑一声,咬牙切齿,“我不仅见过她,我还知道她是个睁眼瞎!”
“哼!!!”
二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对方,宁夜梓抢先甩开宁太尉的手,借口出去醒酒,径直离开了宴会。
宁太尉阻拦不得,又担心得罪了这位尊贵至极的皇亲,只得面露歉意地对羿清尘和安氏说道:“啊呀,真是抱歉,小女自小生活在边关,放肆惯了,不懂规矩,还请广灵侯和安太妃见谅啊!”
安氏同样忌于宁太尉和宁夜梓如日中天的权势,不好多说什么,羿清尘看着宁夜梓的背影,忽然也挣脱安氏的手,紧跟着跑了出去。
“呃?”安氏和宁太尉一愣,同时尬笑道,“呵呵呵呵……正好,让两个孩子单独说说话……”
羿清尘还真有一肚子话要跟宁夜梓说,她平时除了看一些风月话本外,还爱看一些探案传奇,故而很不喜欢这种被“冤枉”的感觉,她想去跟宁夜梓说清楚,小乞丐真不是她故意推倒的。
出了宴会场地,光线一下子昏暗下来,夜幕早已降临,四周只有地灯发出的莹莹烛光。宁夜梓在前面走得飞快,羿清尘一溜小跑在后面追着,直到跑进了一条偏僻的宫道,羿清尘才发现,宁夜梓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她朝这边来了……”
羿清尘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来回徘徊,却怎么都找不到宁夜梓。
宁夜梓这会就蹲在梧桐树的树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鬼头鬼脑的羿清尘,心里颇觉好笑,但一想起自己即将和这个“萌蠢嘴欠”的奶娃娃成亲,她就深为自己感到悲哀。
想当初在边关打仗,她一刀一个头,从来不手软,可现如今,竟要嫁给一个比她小三岁的纨绔,这可真是——
造孽啊!
宁夜梓不由得心底来气,她从树上跳下来,扣住羿清尘的半边肩膀,反扭住羿清尘的胳膊,把羿清尘往树干上一推。
羿清尘被猝然落到身后的影子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宁夜梓牢牢按住了。
宁夜梓腾出一手,拍了下羿清尘的后脑勺,怒斥道:“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想干嘛?难不成是想偷袭我,报那一扔之仇?”
羿清尘哼唧了两声,艰难地回过头,说道:“不是……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
羿清尘咽了口唾沫:“我想说……小乞丐真不是我推倒的!是你看错了!若是我推倒的,他就应该坐在地上,而不是趴在地上!其实,我是怕他弄脏我衣裳,才把袖子抽回来的,没想到竟让他摔倒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宁夜梓一怔,微微蹙起眉头,没想到羿清尘追出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
她不禁对这个小侯爷有了几分好奇,细细看了看小侯爷挂满了委屈的好看眉眼,忽然想起昨日在街市上时,她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拨开拥挤的人群后,看到那小乞丐的确是趴在地上的。
难道……真的错怪了他?
可是,那一句粗俗至极的脏话,却是真真切切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宁夜梓松开了羿清尘,拍了两下手道:“哼,就算小乞丐不是你推倒的,可那句脏话终究还是你说出来的吧?你骂了我,我扔了你,咱俩也算扯平了!”
羿清尘还是有些不服,她承认说脏话是她不对,但她觉得,她说脏话都是被宁夜梓气的,更何况,被当众扔出去和打屁股,显得比挨句脏话要屈辱得多。
“不行!不能算扯平!”
羿清尘拉住了宁夜梓的手腕,想再和她掰持一番,可宁夜梓轻轻一摆手,就甩脱了羿清尘,只留下一句“幼稚!”后,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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