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姮拐着丫头摸进厨房，吃掉了李氏留下的半锅炖鸡。

　　丫头仍在用馒头蘸着汤吃，楚姮站在厨房窗前，望着李氏那间正屋。

　　这个时辰，李氏应当还在午睡。

　　楚姮回头看向的丫头：“别吃了。”

　　丫头吃得满嘴油滋滋，嘟嘟囔囔：“小姐……好吃……就是被打死也……值了。”

　　周德清夫妇平日里连根骨头都不舍得丢给她们。

　　楚姮拿走她手里的馒头：“撑死了就不值了，留着你的命比这半锅炖鸡值钱，丫头，我要你现在去做一件事。”

　　丫头打了个饱隔，也不问是什么事，张口便应：“好。”

　　正屋。

　　李氏吃饱喝足，正仰面晒着午后的太阳睡得酣沉，忽听见院外有人大喊。

　　“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周婶儿，小姐不见了！”

　　李氏惊得从梦中坐起，睡意全无，趿了鞋便往外跑。

　　“你说什么？那丫头不见了？去哪儿了？”

　　李氏揪住丫头一通猛摇。

　　丫头吃进去的饭险些被摇出来，胃里难受得紧，她泪眼汪汪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起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周婶儿，小姐会不会是去京城了？小姐为什么都不带上我？”

　　“去京城？”

　　李氏脑中乱做了一团，满脑子都是楚姮昨夜说过的话——

　　“你们这般陷害我，我要去盛京，我要去侯府告诉我父亲，他定然不会饶了你们！”

　　那丫头该不会真跑去盛京找侯爷告状吧？

　　虽说侯爷不在意这个女儿，可主家的尊荣不容冒犯，若是知道他们如此欺主，侯爷必然不会饶了他们，真到了那时候夫人也未必会护着他们。

　　李氏瞪着丫头忙问：“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这个废物怎么也不知道看着她？”

　　丫头满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好像就在将才，我起来就不见小姐了，小姐一定是去京城了，嘤嘤嘤，小姐都不带上我……”

　　后面的话都被李氏甩在了身后。

　　李氏一边跑去追人，一边翘脚将鞋穿好，背影忙忙乱乱，渐行渐远。

　　“嘻嘻，小姐，我厉不厉害？”

　　院内，丫头回头邀功，笑得傻乎乎。

　　楚姮从厨房出来，唇边噙笑：“甚好，去门口守着。”

　　“哎！”丫头抱着圆鼓鼓的肚子一溜烟跑去门口，看到楚姮潜入了李氏房中，惊得登时张大了嘴。

　　小姐胆子好大！

　　丫头一双杏眼滴溜溜转，想了想，果断将大门落了栓，透过门缝负责把风。

　　楚姮进屋后直奔李氏的床榻。

　　李氏有一口雕花小木匣十分宝贝，她的一应贵重金银首饰、银票文契全都放在其中，曾经一次偶然，楚三娘偷偷窥见李氏将匣子藏进了床榻底下。

　　楚姮俯身摸出木匣，拔下头上发钗打开了铜锁，从木匣内找出一张文契塞入袖中，除此之外竟还有些意外收获。

　　竟然是那个叫傅喻安的书生写给楚三娘的情信。

　　这些隐患断不能留！

　　楚姮将书信收入袖中，又将里面的银两全都拿走，重新将匣子放归原处，起身拂衣离开。

　　“小姐，你进周婶儿的屋子做什么？一会儿她回来看到你还在，知道我们骗了她，又要教训人了，还有那些鸡肉，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呀……”

　　回到屋中，丫头像只迷了路的小麻雀，叽叽喳喳满地打转。

　　楚姮说道：“速去取火盆来。”

　　丫头怕归怕，动作却是麻利，吹燃火折子递给楚姮。

　　楚姮将所有书信全都丢入火盆烧了，又将寻到的那张文契递给丫头：“这个给你。”

　　这才是她潜入李氏房中最主要的目的。

　　“这是什么？”丫头捏着纸，只觉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看得她头大如斗，“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字它们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们。”

　　楚姮道：“这是你的身契。”

　　丫头张大了嘴：“小、小姐，你怎么把这个偷出来了？”

　　楚姮握着她的手将契书点燃丢入火盆，薄薄的一张纸转眼化为了灰烬。

　　“以后你不再是奴婢之身，他们没资格再卖了你，你也不必再留在这里了。”

　　楚姮将所有金银都包好塞给丫头：“这些足够你接下来几年都衣食无忧，先藏好，等到今夜家里没人了，你立刻带着这些东西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什么叫家里没人了？

　　小姐呢？小姐要去哪儿？

　　“小姐，周叔周婶儿他们是不是要干什么？你让我走了，你怎么办？”

　　丫头一把将金银推给楚姮，抹了把眼泪。

　　“小姐不走我也不走，我要留下来护着小姐。”

　　楚姮看一眼被烧成灰的卖身契，说：“你已经不是我的丫头了，我也不需要你护我。”

　　她的确不需要，独自一人反而更方便。

　　岂料丫头泪珠子掉得凶，语气更凶：“我就是丫头，我就是小姐的丫头，我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去哪儿，丫头就跟去哪儿，小姐不要我了，我一个人要去哪里呀？”

　　她死赖着抓住楚姮的衣袖：“小姐，你别让我走，爹娘不要我了，小姐也不要我了吗？我一个人害怕，小姐，你别不要我……”

　　楚姮极少面对这种情形，印象中，只有承景帝小时候会拉着她的手，哭着喊着不要阿姐走，再后来便是湛卢军的将士们喊着要随她一同迎敌，不肯将她孤身丢在阵前。

　　可这样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凶不得，骂不得，眼泪鼻涕的往她身上蹭，楚姮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无处可去？”

　　丫头用力点头，一把抱住楚姮的腿：“小姐，你别让我走，你让我走，我一个人要去哪儿啊？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跟着小姐！”

　　这丫头明显已经在耍赖了，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肯走。

　　院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开门！丫头！是不是你在里头把门锁了？你这个死丫头，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赶紧开门！”

　　李氏在门外骂骂咧咧。

　　楚姮将金银包裹塞给丫头：“去藏好。”

　　丫头一抹眼泪，立马也不哭了，机灵地跑去藏银子。

　　跑到一半，回头瞪向楚姮：“小姐，说好了，你不能撵我走。”

　　言罢，辫子一甩：“哼，反正我不走！”

　　这哪里是什么丫头，脾气横得厉害。

　　楚姮皱眉，看丫头将东西藏好了，这才转身去院子里开门。

　　门被拉开，李氏等不及看清对面是谁，扬手便打。

　　“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然而一巴掌没能落到实处，就被楚姮抓住了手腕。

　　“你要打死谁？”

　　楚姮睨着李氏，孱弱病气让她的眉眼如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