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华照门外,一辆华盖罗帐,帘垂黑底点金宋字帜旗的三架马车横于前。
一瞬,姜渡僵住,寒意从天灵直冲四肢百骸,直叫她掰断了新涂的丹蔻。
“大姑娘,使尊已等大姑娘许久了。”
小厮的催促犹如催命符,姜渡生出逃跑的想法来。
“阿渡,上来。”
见她迟未应答,车帘内传来一声奇冷的沉音,姜渡泄气,只阴着脸利落爬上去。
车内,宋引执着一卷书,端坐着,就着车窗透进来的光细看着。
这幅岁月静好的模样与那身杀伐气息颇重的衣袍颇是格格不入。
这番美景,姜渡此时却无心思欣赏,只死死捏着手指坐在离宋引最远之处。
“恭喜少主。”
“……什么?”
姜渡涩着嗓音转头,宋引依旧垂着头,盯着手中的书卷。
“恭喜少主拉拢了皇后,拉拢了这位臣也看不透心思的皇后,少主魅力着实过人。”
只这一句,姜渡就知,她与娄宣妘在湖边的所作所为,全叫宋引看去了。
既看到了,那她就是把皇后杀了,宋引也能处置好,宋引没动,那皇后就有用。
她对皇后那般行事也能避免的,可宋引一直未动。
是不在意,还是觉得理所当然。
以至于,竟还夸上她了。
压在嗓眼的质问翻滚着涌到嘴边却变成了,“……权宜之策。”
姜渡偏头盯着宋引,以期不一样的回应。
“臣知晓,娄氏尚不能死。”
宋引依旧冷着眉,捏着书卷的手缓缓收紧,“娄氏一族虽落魄了,可曲陵侯还帮着平阳王代管平阳督造船厂,萧渗不喜皇后却还留着她就因为这个。”
并无不喜,宋引面上一点不喜的情绪都没有。
姜渡心中涩得厉害,掐掐指尖,迫使自己心思转到政事上去。
“那娄皇后就要好好拉拢了。”姜渡咬着舌尖,刺痛没叫她清醒,反叫她心头躁动着,“看来我下回进宫,是该好好伺候她一回。”
“你作何这般糟践自己!”
宋引猛然抬头,拢了书卷,眉宇肃杀之浓,直钉到姜渡心间。
“臣教你的四书六礼八艺,为君之道,是让你给一个后宫妇人作佞宠的吗?”
姜渡死掐着的指尖骤然松了,通红的眼眶教宋引再也说不下训斥的话语。
闻及几缕血腥气,宋引心神作乱一瞬,目光一扫,触及姜渡浸染了血色的衣袖。
目光一沉,宋引伸出手将姜渡的手捉出,只见那白玉掌上凌乱布着血迹,食指殷红的指甲齐根断裂,软塌塌搭在指头上。
撕裂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淌血。
“她伤你了?”
这一声问急气相绞,怒红染了宋引大半眼尾,姜渡清楚的从里看清了心疼和因护短而生的阴鸷。
宋先生怎会有这种东西呢。
“我自己掰断的。”姜渡摇头,唇角挂上笑意,未错过宋引面上那一丝复杂。
姜渡抵着舌唇压过心中那点酸涩,这人总该是在意的。
不管是对太子遗孤,还是对她姜渡。
宋引掏出帕子,触及她的手指,姜渡一缩,眸光暗了暗:“这里摸过别人。”
“那更该擦了。”宋引已然恢复冷静,眉峰拧着,那双眼是极漂亮的,但那微勾的眼尾弧度,添了两分肃杀,一眼看去是不好惹的。
“会有点疼,忍忍。”
姜渡一点点靠近,额头抵在宋引肩头之际,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倒吸一口凉气,雾蒙软着语调:“好疼,宋引。”
“应付萧渗那老货好恶心。”
“应付皇后也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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