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淡笑而过道：“我以往在齐府，没有接触过管家，也不晓得京城里人牙子的名声，全靠于嬷嬷费心。”

齐思暴露自己的短处，她想要在沈府过得好，还得靠于嬷嬷帮衬。

于嬷嬷想到齐思在齐家的处境，欣然答应道：“交给老奴来办。”

天色已晚，于嬷嬷琐事缠身，稍坐片刻就离开了。

柳叶推门而入，看到盥室沐浴的香露单独摆放一个小架子上，惊呼出声道：“小姐，这桂花味的香露瓷瓶上烫金，正是京城老字号漱芳斋的秘制，一瓶就要百十两银子，出产稀少，从前夫人得了一瓶，宝贝的和什么似的，根本舍不得用！”

柳叶是丫鬟，经常游走于后宅，听了不少八卦。

文氏长相很一般，并不得齐承运喜欢，月余里，齐承运最多在初一十五留宿到正院。

每到了日子，文氏早早的梳洗打扮，沐浴涂抹香露。

“听说老爷唯独爱漱芳斋桂花香露。”

柳叶弯腰，数着架子上的小瓷瓶，又忍不住咋呼道，“这奴婢都不敢碰，价值上千两。”

齐思正要去拿，听闻渣爹齐承运独爱这一款，手哆嗦了下，一脸一言难尽。

她把香露放回原位，再也提不起兴致，恹恹地道：“柳叶，你若喜欢，拿去用吧。”

沈家的豪富，书中曾经详细的描述过，这点东西，沈家的主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反正也不好拿出去发卖，还不如直接做人情。

柳叶吓一跳，一脸惶恐，连连后退摆手道：“奴婢是个下人，生来低贱，哪能用这样的好东西？”

“不，你不低贱。”

在大齐，人分三六九等，生来不平等，早已根深蒂固了。

齐思穿书后，她自诩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不过对待真心为她着想的柳叶，齐思少不得要说几句。

“以后在沈府，做事挺直腰板，你代表我的脸面，咱们不能怂。”

齐思开始给柳叶洗脑，强调道，“毕竟，小姐我是他沈淮安抢来的。”

柳叶抓着衣摆，一脸纠结，忍不住说实话道：“可是小姐，看沈公子的架势，他抢的是姑爷啊。”

沈淮安冲着裴行知去的，根本没有给齐思一个眼神。

若非齐思从花轿冲出去，这一场抢亲很可能无疾而终。

齐思眼皮抽了抽，面色严肃地强词夺理，厚脸道：“从未听说本朝有男子与男子成亲的先例，沈淮安表面上找裴行知的麻烦，实则是为了小姐我。”

“为了您？”

柳叶糊涂了，她服侍小姐多年，从不知晓小姐与沈公子有渊源。

而且看沈淮安掐小姐脖子的举动，柳叶还以为二人是仇家。

齐思郑重地点头，决定还是隐瞒契约之事。

柳叶这个丫鬟心眼太实，容易遭人蒙骗。

万一得知真相，又要忧心的睡不着了。

“有些男子天生反骨，明明在意，却总是冷漠疏离，只因他不愿被人猜中心思。”

齐思给了柳叶一个“你懂的”眼神，柳叶很快就接受了，露出一个超级自信的表情，得意地道：“奴婢早就知道，您的美貌在京城里数得上号，沈公子视而不见，除非他眼神有问题。”

齐思：“……”

厚脸皮如她，也感觉到脸热，接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宫内御书房，沈淮安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他用帕子轻轻点了点唇角，淡声道：“皇上，臣失礼了。”

“沈爱卿，这么晚进宫求见，所为何事？”

顺德帝坐在龙椅上，面色肃然，在龙案后他早已翘起二郎腿，晃悠了两下。

沈家与裴家不对付，这在京城里不是秘密。

沈淮安抢亲，顺德帝早已得到了消息，正等着听八卦。

等了一下午，裴家不见有动作，他还有点失落。

作为九五之尊，平日里奏折堆积如山，各地官员不是来哭穷要钱的就是拍马逢迎，顺德帝早已腻了。

到不惑之年，顺德帝才发觉京城内高门的恩怨情仇，比枯燥的话本更加生动有趣。

“臣有罪。”

沈淮安撩起官府跪下，言语很轻，“臣倾心齐家女，因而情不自禁，搅黄了裴大人的亲事。”

“哦？”

八卦的重点来了！

顺德帝心里门清，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你说的可是裴侍郎？朕记得他早已娶妻……”

“是，裴大人的发妻难产而亡，再娶齐家女当续弦。”

沈淮安三言两语说出事情的大概，又道，“皇上，恕臣斗胆直言，臣与齐四小姐情投意合，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忍心她嫁入裴家当后娘被磋磨，只得出此下策。”

齐茹刚死没多久，齐家就眼巴巴地送上庶女，沈淮安把矛头指向裴齐两家。

“沈爱卿，起来回话。”

顺德帝做了个请起的手势，皱眉沉思。

御书房内，气氛凝滞。

沈淮安起身后，垂眸站在一旁，心中已有计较。

皇上虽是仁君，却有乱点鸳鸯谱的毛病，趁着这个节骨眼坦言，沈淮安省去诸多麻烦。

他的亲事，用不着京城里别有用心之人惦记。

“朕愿成全天下有情之人，可有一事，沈爱卿可否为朕解惑？”

顺德帝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汤，眯了眯眼，御书房内无形多了一抹威压。

沈淮安再次跪倒，恭敬道：“皇上，臣不敢隐瞒。”

“你可知天安郡主倾心于你？”

天安郡主是顺德帝的侄女，从小养在宫中陪伴太后，作为金枝玉叶，有几分脾性。

从前天安郡主就对沈淮安表现出好感，刚好赶上沈淮安重孝在身，太后又想多留天安郡主两年，这才没有下赐婚的圣旨。

此番沈淮安娶了齐家庶女，若被天安郡主得知，保不准要闹翻天了。

顺德帝这么一想，八卦的心思消失无踪，只剩下头疼。

“算命先生曾说，臣上克父母，下克妻儿，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沈淮安垂眸，幽幽地叹息一声道，“臣配不上郡主。”

不管真假，这理由抛出去，就是顺德帝都不好强行按头。

“那你自知如此，为何还要迎娶心仪之人？”

顺德帝唇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