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京城有名气的商铺，对待齐思这等有心典当的人客客气气，完全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齐思带着柳叶进入雅间，立刻有婆子送上热茶和茶点，退下去之前，轻轻关上房门。

“奴婢以前听府上下人提起过锦绣坊，不愧是京城绣坊第一楼，待客有礼周到，难怪赚大钱！”

见惯了冷眼，对于锦绣坊这般招待，柳叶有些受宠若惊。

齐思见状道：“柳叶，你把过去全忘了，这才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对待客人亲和，有礼，都是应该的。

开在朱雀大街的铺子，那个背后没有强有力的靠山？

若掌柜和伙计都是眼皮子浅的，看人下菜碟，指不定就得罪了什么人。

柳叶听进去了，迟疑片刻问道：“小姐，奴婢……奴婢是不是上不得台面？”

以往在齐家，柳叶不曾想过这些问题。

随着小姐入沈府，这差距就出来了。

“你怎的有这等想法？”

齐思掐了掐柳叶的包子脸，笑问道。

柳叶愁眉不展，也没了说笑的心思，支支吾吾道：“奴婢就是发现了，比不上春雨和夏荷伶俐，笨手笨脚……”

柳叶发觉，她并不能为自家小姐做什么，为此内心深处很惶恐。

她怕，怕小姐不需要她了。

“柳叶，其余人再好，也越不过你。”

齐思拉住柳叶的手，没有放过柳叶眼底的不自信。

原主和柳叶生活在齐家，主仆二人相依为命，被欺压都是常事，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地看人脸色过日子。

“春雨和夏荷是不错，但只有你对我真心。”

齐思很直白地说出心底的想法，“不管在沈府，或者在其他地方，哪怕将来身边有别的丫鬟伺候，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你的位置。”

二人是主仆，更是姐妹。

齐思刚穿到书里，只感受到了柳叶的善意。

她想，如果原主还在，也会希望这个单纯的丫鬟有个好结局。

“奴婢一定会努力，成为小姐的左膀右臂。”

柳叶咬咬唇，下定决心。

在沈府，其余人表面上好，实际怎么想己方并不得而知。

嘴甜心苦的人，柳叶见多了，提醒自己有个防备。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雅间的房门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随后，女伙计带着了个打扮利落的中年妇人进门。

中年妇人进门后先打量齐思，而后笑道：“可是沈少夫人来了？”

显然，来人认得齐思，并且掌握京城最新八卦。

“小的姓冯，是锦绣坊的女掌柜。”

铺子里有两位掌柜，一男一女。

平日里与众位官家夫人和小姐打交道，都靠冯掌柜出面。

齐思也没问对方为何认识自己这等蠢问题，想来生意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沈少夫人，这……”

冯掌柜接过喜服，细细摩挲料子，看到胸口处留下的水渍，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

齐思也望过去，不由得红了脸。

昨晚脱下喜服天黑，她没有细致地检查。

因为溢奶，还是留下了一小块，看得清清楚楚。

“小的就开门见山的说，这件喜服是小的姑母几年前的得意之作，因姑母欠了齐家人情，一千两低价卖给齐夫人了。”

鸳鸯戏水图，用乱针绣的手法，尤其是鸳鸯的眼神和神态，好像活了一般。

“这些年姑母眼神越来越不好，曾念叨过此件喜服。”

冯掌柜看到奶渍，觉得为难。

这等喜服，若是过了水洗，成色上大打折扣不说，也会伤及刺绣的走线。

对此，齐思认同，颇为惋惜地道：“冯掌柜，可有补救的法子？”

胸口的奶渍并不明显，但若做收藏之用，不得有半点瑕疵。

“如果在此处刺绣遮挡，是个不错的法子。”

不等冯掌柜开口，齐思主动提议。

“盖头怎么也破了？”

冯掌柜看到配套的盖头被戳开的洞，已经不能用痛心来形容了。

明明是成亲，到齐四小姐这里，仿佛是去干架的。

“这个……”

齐思很无奈，她当时一心赖上沈淮安，哪里顾及得上身外之物。

冯掌柜摇头叹气道：“沈少夫人，不是铺子里压价，喜服乃是上品，但铺子里只能出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有一百多两是上面缀着珍珠的价值。

至于刺绣，因有瑕疵，大打折扣。

“这么少？”

齐思原以为至少能卖五百两，这与她所想差了太多。

仔细琢磨，冯掌柜的话不无道理，若是拿去典当被挑挑拣拣，怕是给不上二百两。

“小的也不瞒您，若是有人可以修补喜服，这套喜服的价钱至少翻十番。”

冯掌柜摇摇头，“这些年姑母患了眼疾，视物不清，根本接不了这般繁复的绣活。”

对方条理分明，齐思认可，反正对于她来说，二百两也是钱，不要白不要！

两方正准备交易，雅间门口来了个被两个婆子搀扶的老妇人，老妇人急切地开口道：“当年那套喜服，有人送回来了？”

“姑母，您怎么来了？”

冯掌柜赶忙去搀扶人进了雅间。

老妇人无比的怀念，只是她看不清，眼睛几乎都快贴到料子上了。

“沈少夫人，这是小的姑母，当年是江南第一绣娘。”

有这般手艺，冯绣娘在京城高门很得人尊重，京城里的高门小姐，谁若得了一件冯绣娘做的衣裙，出门见客风光无限。

“冯掌柜，我有个想法。”

齐思看到冯绣娘进门，问道，“若有人能治好冯绣娘的眼疾，是不是代表这一套喜服可以修补了？”

“姑母不缺银子，曾请京城最擅长的郎中看诊。”

郎中束手无策，说是熬日子，早晚失明。

冯绣娘这一身手艺，还没有传出去，冯掌柜很不甘心。

“我倒是有办法。”

齐思应下，“只是这诊费……”

有钱能使鬼推磨，齐思缺钱，一心想赚银子。

若能医好冯绣娘的眼疾，收一笔诊费，再加上喜服回收的价钱，够她花用一阵子。

大反派性子阴晴不定，万一哪日不按套路提前疯批了，齐思得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若有名医可医治冯绣娘的眼疾，在下愿出五千两银子作为回报。”

门口处，又传来清朗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