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恭敬叩首，没有半点犹豫，声音清朗：“皇上，臣已经把命格一事告知齐四小姐，既然臣与她互生情愫，上天入地，总是要在一起的。”

生一起生，若是死，那就一起死。

沈淮安眉眼寂寂，看上去有几分落寞，却有不容置疑的决然。

顺德帝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迟疑地道：“若朕非要棒打鸳鸯，赐婚你与天安郡主，沈爱卿该如何？”

沈淮安没有正面回答，若他说抗旨不遵，岂不是在挑衅皇上的威严？

吹捧皇上宽容大度，也是下下策，沈淮安捂着胸口跪伏在地，嗓音沙哑而坚定地道：“爹爹在世之时曾教导过臣，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不如做纯臣，为君分忧。”

如果沈淮安娶了天安郡主，有借助郡主地位攀爬的嫌疑，容易失去本心。

大理寺是清正之地，沈淮安从未有过高攀的想法。

顺德帝端茶的动作一顿，转头探究地看着沈淮安，良久后才饶有兴致地道：“也罢，既然沈爱卿求到朕的头上，这门亲事有朕给你做主，若是天安那丫头闹起来，你就说是朕的意思。”

前途无量的大理寺少卿与五品小官家庶女情投意合，拒绝皇家金枝玉叶，不畏强权。

闲暇之时解闷的八卦，这不就有了！

顺德帝看热闹不怕事大，关照道：“朕来成全有情人，赐沈爱卿一把宫造同心锁。”

“谢皇上赏赐。”

等了片刻，有小太监端着托盘而来。

宫造的同心锁工艺精美，祥云纹的缠丝如意锁，内里可以取下，男女各一块，合在一起代表同心同德。

据说，顺德帝很喜欢把玩，曾送过皇后，如今破例赏了沈淮安。

出宫的路上，迎面来了一顶小轿子。

一身红衣，姿容明艳的美人掀开轿帘，伸手挡在沈淮安面前，怒道：“不许走！”

少女面颊通红，杏眼中隐约泛着水光，既跋扈又有些楚楚可怜之感，哽咽道：“你要娶齐家庶女之事，当真？”

最近一段时日，天安郡主陪着太后在京郊皇家别院里小住，一直派人留意京城里的动静。

沈淮安抢亲，二人旁若无人地在盖头下亲密，这消息传到天安郡主耳朵里，她犹如晴天霹雳，打碎了几套茶盏。

“当真。”

沈淮安躬身施礼，退后一步道，“请郡主先行。”

“沈大哥，你明明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天安郡主跺跺脚，气急败坏，眼泪围着眼圈打转，要哭出声来了。

她从十二岁见到沈淮安，一见倾心，若非中途沈淮安接连守孝，天安郡主早已请皇上赐婚。

在京城，有谁不知道沈淮安是她看上的白菜？

即便是颇有才名的齐茹，也迫于无奈嫁给了裴行知。

天安郡主以为胜券在握，哪里知道等了六年的白菜，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头猪给拱了！

“郡主慎言。”

沈淮安又退后一步，见天安郡主如洪水猛兽。

有皇上发话，他终于可以不用与胡搅蛮缠的女子废话了。

没有多加停留，沈淮安迈着大步离开，背影匆匆，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天安郡主愣在原地，好半晌反应过来，连伤心都忘记了，对身边的宫女嬷嬷道：“他竟这般对本郡主？”

“这……”

宫女和嬷嬷面面相觑，彼此露出一抹苦笑。

天安郡主发火，她们都没好日子过了。

不过比起下人，得沈大人看中的齐家庶女，下场定是凄惨无比。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沈府内遍地红灯，照如白昼。

沈淮安刚进府门，察觉到不对后迅速后退，直到看到角门处的于嬷嬷，这才面无表情地问道：“府上这是怎么了？”

若非有于嬷嬷在，沈淮安几乎怀疑走错了地方。

于嬷嬷已经等候多时，一脸欣慰地道：“公子，老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沈淮安站定，目光深沉。

于嬷嬷却不受影响，自说自话道：“夫人临终之前拉着老奴的手，最放心不下您，夫人说您的性子孤僻，不好接近，若是有女子不嫌弃嫁入沈家，沈家必真心相待。”

沈淮安的眸色松动几分，沉声道：“于嬷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出于无奈……”

“人不是公子抢回来的吗？”

沈嬷嬷赶忙用帕子捂嘴，故作惊讶。

沈淮安哽了一下，感觉自己正在吃哑巴亏。

他是抢亲了不假，抢的人又不是齐思！

只不过进宫这一趟，齐思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怎的把于嬷嬷收服了？

二人三年契约，契约一到自动和离，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别指望他与齐思生出一丁点的情愫。

于嬷嬷早已看出自家公子的想法，正色道：“人是您抢回来的，您得负责到底，齐小姐她自打踏进沈府大门，就是沈家的人了，若是被齐家人欺负，打的是沈家的脸面。”

在于嬷嬷眼里，裴行知一个娶过亲的鳏夫，还带着一儿一女，怎么也比不过未定亲的沈淮安。

“您既有成家立业的打算，就得给少夫人体面。”

于嬷嬷变换称呼，余光瞟向自家公子，见他没有反应，心中暗笑，看来公子也接受了成亲的事实。

好事啊！

“齐家和裴家给不了的东西，您全给了！这样说出去，咱们脸上有光。”

对待齐思，就要宠，气死裴齐两家！

沈淮安掩饰住眼底的诧异，语气里充满迟疑和探究：“于嬷嬷，是不是齐四小姐给了你好处？”

他好奇的是，多大的好处才足以收买于嬷嬷帮着齐思说话。

“公子，老奴在沈家几十年了，什么样的富贵没见识过，用银钱收买不了老奴。”

于嬷嬷被质疑，半点不生气，相反面上带笑，语气轻快地道，“有一种东西很奇妙，叫做眼缘。”

齐思生得美貌，又不像大家闺秀那般古板守规矩，眉眼间很是灵动，让人看着欢喜。

再加上杨柳细腰，前凸后翘，最重要的是屁股不小，肯定好生养！

沈家子嗣单薄，将来还指望齐思开枝散叶。

于嬷嬷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别看公子现在拒绝得干脆，早晚有往前凑的一日！”

沈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