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爻没好气道：“才不是呢，我们天影门才不像其他门派那么急功近利，追名逐利呢，此番是仙尊命我们前来正是听说这东樟山上常有修士失踪，要我们彻查此事。”
苏明雪挑挑眉，忽地，她似乎看见言羽烬回了下头，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掠而过的寒意，可再一看，林间树下，那片雪色只余一个模糊背影。
分明只有越走越远……
可上爻却像触电般甩掉搭在自个肩上的胳膊，跑去与上水一道。
在香樟树林中走了一阵，日光渐盛，穿林透叶，如同碎金子般在林径小道中柔柔铺了一层，满山金华，煞是灿烂华美，若不是这山上诡闻频出，令人无心赏景，倒也算惬意难得。
“到了。”
上水轻言一声，苏明雪凝目望去，只见几步远香樟林尽头，一柄柄直插青天的利剑浮现了出来，剑林四周泛着淡淡云气，剑身大多残破不缺，除剑外，还有不少断刀残匕，阴森森地插在贫瘠的土地上，锋芒指天，连绵不绝，仿佛尸骸已销的古战场。
紫微自动出鞘半寸，隐隐有波光流动，映目生寒，凛然仙光驱散雾气，言羽烬率先踏入剑林，小辈们见状连忙跟上。
苏明雪朝仍站在原地不动的洛神宫弟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南宫素当先一步走进剑林，临芬几人再不愿意也只得跟上。
从剑刃刀刃上痕迹不难看出剑林中的刀剑皆是杀人凶器，煞气极重，难怪言羽烬早早祭出紫微。
苏明雪走在最后，脚下踢着一颗石子玩，一行人在剑林中绕了两圈，居然又回到了原地。
上水道：“这些刀剑并非随意而立，其中暗藏五行八卦，看来我们需破阵才能走出剑林。”
上爻道：“破阵？要怎么破？”
苏明雪立刻举手：“我知道！”
上爻鄙夷道：“你又知道？你别忘了你上次在金枝玉叶怎么坑我们的？”
苏明雪只当没听见，倏地蹿到南宫素面前，伸出一只手：“要破阵容易，但需向几位仙姑借一物——溯源镜。”
临芬嗤道：“我们为何要将溯源镜借给你这个妖女？”
苏明雪指了指言羽烬，幽幽地问：“我自是可以不借，难道你也不愿借给仙尊大人吗？”
临芬结巴了：“这，这……”
南宫素道：“这位姑娘可能误听传闻，溯源镜并不能用于破阵。”
苏明雪道：“溯源溯源，自是用来找东西的，但我觉得这镜中要找的东西就在这片剑林的尽头。”
上爻道：“凭我们仙尊一己之力破阵乃是轻而易举，哪里需要借她们洛神宫什么劳什子法宝？”
苏明雪感觉有冷光落在身上，转头去看，只见言羽烬长身立于刀剑间，清冷的眉眼干净得如同被月色洗濯过，任她如何信口雌黄，他也未置一语。苏明雪有些窘迫地抬手摸了摸发间那朵干枯的小红花，心道莫非自个重活一世，脸皮竟也更厚了些，竟无故生出别人在偷看自个的想法？
苏明雪一番话下来，南宫素想与不想都只得取出溯源镜，那是一张不过巴掌大小的纯银菱花镜，有一银色手柄可握在手中，镜子见了人气，镜面中陡然现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斑点，似乎指代什么。
上爻好奇：“这是什么？”
苏明雪道：“冰蚕。”
上爻更是好奇：“这又不是雪山怎么会有冰蚕？”
苏明雪更加耐心道：“你知道冰蚕最喜欢待在什么地方吗？”
上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上水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苏明雪正要掉书袋卖弄一番，却听一个声音淡淡地道：“极寒之地与人体之内。”
她一怔，循声抬眼看去，笔直望进言羽烬一双清湛黑眸中，不由心虚地收回目光。
上爻心思粗，只顾追问冰蚕：“怎会有虫子又喜欢冷又爱往人肚子里钻？”
言羽烬目光仍落在苏明雪垂下的脑袋上，“冰蚕常年潜于冰川不假，但需动物体内温暖之处才能产卵。”
南宫素微微一震，幽幽笑道：“仙尊大人果然博学多才。”
临芬似乎也想跟着夸上一句，但手一触到腰间的水囊脸上顿时有些绿了。
上水恍然想起之前曾见过南宫素一面，那时她随南宫凌到天影门讲学，大师兄一直盯着她那双眼睛，他从来没见过大师兄如此失态地看过一个人，更别说一名女子。现在想来这位洛神宫仙姑的眼睛似乎与赵姑娘很是有几分相似，眼睛像一把小小的扇子，黑瞳大而深，眼角尖细，眼尾上翘，不笑却带着三分笑意，笑时更如流水桃花，清艳交融，令人晃目。
身旁的上爻轻轻“啊”了一声，似也忆起往事正要脱口，上水暗中揪了下他的袖子，这怎么说也是仙尊的隐私。
有了溯源镜，五行八卦阵自破，一出剑林，一个古祭坛轮廓浮现了出来。
古祭坛以灰白色石块砌成圆形，一条石道自剑林连接至祭天台，三层坛制，上层中心为一棵青铜树，外铺扇形石块九圈，内圈九块，象征“天”数。
“铃铃铃……”
“铃铃铃……”
风起，吹动青铜树上银铃作响，上水，上爻等人顿觉心神大乱，竟忍不住要向祭坛走去，“铮”的一声脆响，紫微凌空而出，悬在虚空中，瞬间将盘旋的云气尽数逼退。
上水等人被这一下清越的拔剑声惊回神智，但听剑林中风声袭来，一柄断剑后跌跌撞撞走出一人，竟是失踪数日的炼火尊人，他两眼翻白，一路扑到祭天台青铜树前，跪下，拔出背后仙剑在手腕上用力一割，鲜血刹那喷溅而出，染红翠绿的枝丫。下一刻，巨变突起，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自上而下投到众人身上，不及反应，一群吸血蝙蝠就将那祭坛上的炼火尊人完全淹没，只一瞬，炼火尊人血肉尽被吸干啃尽，一团散发淡淡荧光的生魂飘落在青铜树顶，转瞬融入树身，消失不见了。
天影门，洛神宫这些晚生小辈皆是第一次目睹如此血肉横飞的场面，吓得瞠目结舌，一时半刻根本缓不过神。
言羽烬回头道：“你怎么看？”
“你问我？”苏明雪左右而看。
言羽烬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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