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和邓宣在调笑够了的时候,不约而同的起身,看似情意绵绵的拉着身边的赝品情郎,一步一扭腰的走进舞池,实在是这两个彪悍妞受不了那些继续下去的智障话题。
对一个政治二百五高谈阔论当今社会体系和形式,对着一个目前啃老族侃侃而谈商业运营投资回报,就相当于在猪圈里对着一群狂吃饲料的猪谈如今的物价飞涨一样,二师兄是永远也体会不了自己有一天比师傅还贵了的时候那种让人郁闷的物价现状。
被丢下的周志大朋友脸色已经恢复到正常,看着邓宣的眼色也变得礼貌而疏离,其实苏落突然想明白了,对付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下多么生猛的药剂,只要小来小去的一些玩笑都会瓦解两人之间的关系,对于那种从小就在道德的严厉束缚下生长的怪胎来说,只要稍微拉扯一下他的道德警戒线,他都会暴起翻脸的。
苏落和邓宣两对双双进入舞池,眼神飘忽的跳着那些贴身的性感舞蹈,苏落用余光看到周志大朋友很无所谓的起身,弹了弹衣服下摆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像是告别一样对着苏落和邓宣的方向点了一下头,便潇洒的转身离开。
其实苏落很欣赏这种有自知之明的,在明确对方的意思之后果断退身,留了颜面给彼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执着到撕破脸的结局,其实没必要,遇上无心的,早或晚都同样得不到,不如优雅的转身离开,也给自己节约了时间,非要一个面目全非的结果,又未必会是自己所期待的。
周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苏落和邓宣同时停止了动作,安安静静的站着,弄得那两个挡箭牌一脸的莫名其妙。
几分钟之后,在确定那个人不会再杀一个回马枪之后,苏落和邓宣同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苏落不顾旁边那两个人的感受,拉着邓宣走回座位,然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披肩,一人围上一个。
苏落垂着酸痛的脚踝,开始骂骂咧咧:“狗屎,在你身边,脸都丢没了。”
邓宣有气无力的倚着沙发:“你以为我就很有脸么,我把自己也豁出去了。”
今晚的豆腐算是被吃光了。
那两贴狗皮膏药亦步亦趋的跟过来,依旧笑嘻嘻的贴上来,各自摸着苏落和邓宣的手,腆着一脸贱笑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会四个人去哪里玩的计划。
苏落同样笑呵呵,抽回手做了一个抬腕看时间的动作:“哥哥,人家今天累了,哪天约好一起玩去,人家跟你说,人家必须早点回去,今天我前男友是中班,给别人看完场子下班了,肯定会来找人家,如果被他找到人家,人家就惨了啦。”
邓宣在一旁差点一口吐出来,从来都不知道苏爷们也可以这么娘这么嗲。
那俩男的起先还没听出来,待反应过来之后,小心的问:“你男朋友?看场子?”
苏落像是这才想起来一样,激动的抓住胖子的手腕,眼睛里的焦急和真诚看起来那么真:“哥哥,你刚才说过有什么事情都替人家摆平的,人家现在有麻烦啊,就是人家的前男友啦,每次都下班之后到处找人家,看见人家和哪个男的在一起就直接动手,弄的现在人家好怕怕啊。”
胖子转转眼睛,对苏落的话半信半疑,要他全信不可能,这种姑娘他见多了,出来玩,想放的开可是偏偏又放不开,事到临头了就开始找各种理由推辞,总在给自己留后路,这种场合谁不知道,看对眼了直接打包带走。
但是,要他全然不信也不行,这种姑娘他也见多了,到处拈花惹草,谁知道背后生活有多复杂,看这如水的模样也不像是无人问津的,情感复杂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邓宣在一旁像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前一秒还一副欲呕的神态立刻换成了略微的慌张:“要不快走吧,上次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发生了,我可不想大半夜的在警局呆着。”
胖子和缺心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苏落和邓宣不容分说一把抓住他们的手:“走走走,晚了容易出事。”
苏落的叛逆期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很多时候越是阻止一件事情,往往那件事到最后就真的成了,可是当你表现真诚的去督促一件事情,往往那件事就石沉大海,人们的复杂心思就是这样,其实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被害妄想的症状,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不同的人理解成不同的意思,他们总认为你的巧笑嫣然后藏匿了无数个陷阱,所以很多人更愿意反其道而行。
于是,同理可用在此处。
胖子和缺心眼本还在犹豫,但是见这俩生猛女一副动真格的样子,还真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胖子支支吾吾的不挪动地方,在苏落焦急的目光下,吭哧吭哧的解释自己一会还有事情,就不全程陪同了,希望两位大小姐玩的愉快。
苏落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角,真真正正的印证了那句话:你用谎言试探谎言得到的只能是谎言。
苏落和邓宣在别人的目光下以一副火烧屁|股的姿态冲出去,其实两个人一直弯弯的嘴角证明了今晚胡闹一场之后的好心情。
苏落和邓宣冲出那两个人的视线范围后就放慢了脚步,用脚趾都能想到,那两个熊包是不会追出来的,现如今这个社会,什么江山什么美人,自保才是硬道理。
邓宣解决了心中最大的一个难题,连走路都轻快了,而且出来的一路都很舒心的笑,明显笑出来两条鱼尾纹。
苏落晃晃悠悠的一边抻懒腰一边往外走,习惯性的掏出手机,一边看一边说:“话说我还真觉得遗憾,没和周先生好好聊聊,看看是不是只用十句话就能聊到明天早上。”
然后苏落一下子停住脚步。
邓宣还在前面一边嘻嘻的回复:“不用十句,五句就够了。”
突然发现苏落掉队,又折回身,看到苏落拧着眉毛看着手机,邓宣伸直了脖子看过去,手机上显示未接来电十几个,姓名统统是“大魔包”。
苏落没和邓宣提过封凌,在苏落的意识里,所有从她嘴里出去的名字或多或少的都会在以后的生活中和她有一些交集,或陪伴或帮助或羁绊,但是苏落找不到封凌的归属。
苏落放下电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还残留一些浅浅的思索。
走到正门口的时候,苏落还在纳闷,封凌这丫的又是哪根筋不对,如此执着的打了这么多的电话,然后苏落又开始脑补正常人的思维,一般打电话没人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发个信息来说明原因或只为了提醒对方,但是脑残型的封凌偏偏不,一条道走到黑,就在那自己跟自己别扭着。
还在想的时候,新闻联播又响起来,上面金光闪闪的三个字:大魔包。
苏落在邓宣好奇且暧昧的目光下仅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接起电话,语气淡淡:“封经理有事么?”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么?”
“不能。”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才传来封凌的闷笑声,沉闷闷的在胸腔里震动,原本没什么的对话,因着封凌故意制造的气氛,倒显得苏落的拒绝更像是在撒娇。
一旁的邓狗仔伸着脖子把耳朵贴在电话的背面,力求最大限度的窃取一切有价值的讯息。
苏落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姿十分诡异脑袋和身子像是分布在两个界面里的邓家大八婆,随手一把挥开邓宣,蹬着十五厘米并不舒适的恨天高大踏步的沿着路边走出去:“封大少,您不会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
“苏落,温柔一点。”
“什么?”苏落的脚步毫无减速的迹象。
“我说,不要动粗,你朋友想听我们聊天就让她听。”封凌的声音听起来很悠哉,然后他像是向后靠在什么上,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苏落突然停住脚步,愣了几秒钟,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她猛然一个转身,左右环视了几眼之后,便毫无停顿的冲着一辆路边停靠骚|包的宝马车跑了过去。
很难想象苏落平时总是一副硬汉的装束,居然也可以驾驭的了十五厘米的鞋子跑步,邓宣在身后生生的为她捏了一把汗。
苏落跑到宝马主驾那一侧的车窗处,一个紧急刹车的站在那,手里的电话并没有放下,电话那边传来封凌浅浅的呼吸,他说:“你穿高跟鞋居然还能跑这么快。”
随后,黑色反光的车玻璃一点点的落下,露出里面那一张微微侧首浅笑安然的脸,电话一直贴在他耳朵上,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他说:“苏落,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
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
为什么?
这么晚?
不回家?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也这样子问过她,她还清晰的记得她当时带着一脸的厌恶回答,关你什么事。
很多很多年后,很多时候她也这么问过自己,结局不过是她自嘲的笑笑,回答自己,因为没有家。
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苏落在大脑中不断的搜索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的句子,但是她发现即使她组合罗列了上百种的句式,她也一句都无法说出口。
封凌收了电话,姿态优雅的开门下车,对着不远处明显大脑反射弧过长还没反应过来的邓宣点头笑笑,自来熟的开口:“我和阿落先送你回去吧。”
邓宣要比苏落苏醒过来的快,随即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先送我,然后你,呃你们好好聊聊。”
“好。”陌生人面前的封凌总是一派谦谦君子的虚伪模样。
邓宣乐颠颠的跑过来坐进车里,还没等苏落挪步,封凌就绕过车头开了副驾驶的门对着苏落一倾身。
邓宣立即配合的身子一倒,躺在了车后面的一排座位上。
苏落想要迈向车后面的脚步一顿,随即瞪了邓宣一眼,黑着脸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在宝马车绝尘离开之后,没有人注意到转角处,有一个可怜但是八卦的身影缓缓的出现。
走出夜色投下的阴影,赫然就是沈特助那张闪着极度哀怨神色的脸。
看着将要消失于视线里的宝马车,沈特助无不悲愤的想起,自己走投无路之余,在苏落居住的那栋居民楼里一家一家的敲门问是否有人注意到苏落去向时的情景。
那么多诡异的视线将他一一扫射,年纪大的老人甚至把他当成专挑单身女性下手的流窜犯一样审问,甚至最后小区的管理人员都招致过来盘问,身份证驾驶证一一交出来给人查看,待一切检查妥当并无任何疑点之后他终于在一个超级八婆的中年大妈口中打听出苏落和另一个女的穿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当然这些恶毒的形容词并不是他说的,他只不过是一字不差的传达给他的上司而已,结果那个无良的上司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说是为了奖励他这样豁着脸皮搭上名誉的完成任务,特犒劳他,请他去那些女的会穿的花枝招展的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地方把那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女的给找出来。
沈特助在电话这边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明白那些长的不断句的文字里究竟表达了多么恶劣的令人发指的意思,不过悲愤归悲愤,沈特助还是一边干嚎一边出发前往那些女的会穿的花枝招展的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地方找那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女人去了。
沈特助在一家又一家的大型娱乐场所里翻找,期间被保安当做失意前男主报复现配角轰出来不下数次,不过沈特助的脸皮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有的时候被人从前门赶出来,一转眼的功夫又从后门溜进去。
甚至沈特助在看到苏落的第一眼还觉得有点惋惜,觉得自己还没溜够这些有气派的大场所的后门。
此时的沈特助蹲在马路中央,看向已经连宝马屁|股都看不到的方向,嘴里叼着一根在别人桌上顺手过来的牙签,哼哼唧唧的念叨:“不过没想到那女的还蛮有料的,老大,加油。”
还犹自做了一个右手握拳鼓励加油的动作。
苏落目不斜视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身板端正的像是小学生刚刚学习上课时的坐姿一样。
邓宣那个缺德的东西,从上车开始就躺在后排的位置上不起来,摆出一副我已经睡着你们随心所欲的姿态。
封凌在主驾的位置上沉默不语,眉头不皱嘴角也不上翘,看不出喜怒,他一直没看苏落,眼睛很专注的看着前方,差点让苏落以为他真的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司机。
苏落用披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一场见不得人的胡闹中,苏落原本很庆幸没有遇见任何一张熟悉的脸,然后在状况即将结束的时候,却悲哀的遇见最不想看见的那张欠揍的脸。
车子在邓宣家门口停下的时候,躺在后面一直装死尸的邓宣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假惺惺的揉着眼睛,做出刚睡醒的样子。
“啊,到家了啊,真是真是,都睡着了,不好意思啊。”邓宣一边道着歉一边身手敏捷的开门下车。
苏落皮笑肉不笑的紧随其后的按下车窗:“宣宣啊,替我向邓妈问好啊,哪天有时间好好和她老人家聊聊今晚的事情啊。”
本来还颠颠的往家门里跑的邓宣虎躯一震,矫健的身躯停顿了数十秒,然后身体慢慢的咯咯响的转过来,笑眯眯的对着苏落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其实谁都知道,有些话也只是说说吓吓而已,邓家祖宗那副谁上杀谁的气势,让苏落坦白自己帮凶的恶劣行迹,说实话她也没那个胆量,保不准邓大侠一个怒火攻心就把她和邓宣这两个孽障就地正法了呢。
封凌在苏落对着邓宣用口型做了一个“滚”字之后就一个脚踩油门,骚|包的小宝马风驰电掣的狂奔了出去。
邓宣在一阵清淡的马屁里双手环臂,露出一脸遗传于邓大媒的八卦相,原地站了许久,才踱步回屋。
相对于邓宣扫除障碍之后的轻松自在,苏落此刻可以说是惆怅百转,手指不自在的绕着披肩尾部的流苏一圈一圈的缠绕。
封凌自在浅笑的通过后视镜斜看了一眼苏落,轻轻道:“很漂亮。"苏落习惯性的耸耸肩嗤笑一声。
笑完这一声,苏落才后知后觉的认为自己他|大爷的根本没必要不自在,你个鸿豪的人凭什么管我恒祥的人啊,我才不像老宋同志那么没出息,明明就不是一个围城里的人,却一句话没说就先败下阵来。
苏姑娘全身没几两肉,前不凸后不翘,但就是胆子大,胆汁估计是正常人的几倍多,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老宋大人这几年给惯得,想当初刚混社会的时候也是对谁都毕恭毕敬的,结果误入歧途遇见了好脾气的宋大人,社会最初的启蒙没教好,对世界的主观认识与实际有偏差,弄得苏姑娘现在看谁都觉得肯定和宋大伯一样好欺负。
反观封凌,根本就不理会苏落对他不待见的态度,她这德行实在是太正常了,如果哪天她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开始对自己献殷勤,说不定到时真能吓到。
苏落觉得这一段时间和封少侠斗智斗勇脑细胞死伤无数,是真的不想恋战,刚想自报家门命令封司机把自己送回府邸,才发现封凌这混蛋早就对自己的住所径车熟路,已经避过正常的道路走了捷径。
苏落很想谴责一下这个有着社会道德所不允许的弊习的青年,但是又怕显得自己过于矫情,索性就倚着靠椅假寐。
其实装睡能达到很多隐晦的效果,既有机会听见别人深埋心底的真心话,又有可能**到意想不到的奸情,这个世道,掌握一手多方面的资料是多么的有必要啊。
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形来看,听真心话不可能,奸情,那就更没有了。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封凌这个俊杰最大的特点还就是不识时务,明明苏落摆出休眠的姿态就是在告诉某些人,闭嘴安静不要打扰本宫,但是封凌就像是没接受到那个排斥的讯息一样,照样嘚啵嘚自顾自说他自己的。
他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语气淡淡:“苏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苏落连冷哼都觉得多余。
貌似封凌也没打算听她的回答,旁若无人的继续自己的对话,不过也是,苏落的所有意向在封凌那里都是被自动调成忽略状态的。
“我说爱,你不信,我自己也不信,所以我诚实一些,我只能对你说,我觉得我们很适合。”
苏落轻轻浅浅的呼吸。
“目前我说什么你都会抱着怀疑的态度,那么我亮出我的底牌,我能保证这辈子只领一个证,你可以么?”
明明是决定一辈子的话,苏落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可见真的是底线了。
苏落睁开眼睛,看见封凌一副了然的眼神,可是她又看的不是封凌。
是这些年的寻找和等待,不是为一颗真心,不是为只有彼此的情真意重,只是为有一个人也如她这般绝望这般灰心,然后两个人凑合的走完正常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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