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宣洗完脸之后就和苏落去了餐厅,当时那群爷们早已经定好了包间,一个个正襟危坐,等着苏落和邓宣进去之后,十分狗腿的递过来菜单,眯眯眼不怀好意的笑。
苏落是真的没客气,一把夺过菜单就开始点菜,不过她连菜名都不看,专挑贵的点,而且还很缺德的每点一道菜都念一下菜价,然后再抬头看一眼于城。
于城自始至终连眉毛都没挑一下,温和的看着她像是闹别扭一样的行为。
邓宣则一直保持着淑女的作风,安安静静的坐在苏落的一旁。
厨房的上菜速度首屈一指,没等多久就可以开动了。
其实本身也没有多大的仇恨,再加上于城认错态度上等,苏落慢慢的也就放下了架子。
那顿饭吃到后来也慢慢的吃出了惺惺相惜的味道,女汉子苏落酒量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不断的上涨,每天的二锅头可不是白喝的,最起码桌子上一半的人都被苏汉子撂倒了,而且她还特别照顾的把所有邓宣那边敬过来的酒都挡了下来,致使邓宣每次回忆那次饭局都觉得自己就像包间门口那一大株装饰性的植物一样,就是个摆设。
因着苏某人惊人的海量,以至于到饭局的后期,那些自尊心超强能力却不怎么样的男人们都一致转移了攻击目标,轮流着举杯敬苏落。
就在苏落喝的超嗨,一杯酒再一次举到嘴边的时候,于城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夺过苏落的酒杯,二话没说就干了。
于是人群再一次沸腾,大家起哄的叫喊,并且暧昧的大笑,然后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送到苏落面前再突然打了一个圈的拐到于城面前,并且挑着眉毛调笑:“于壮士,来来来,苏小姐的这杯薄酒也你来代劳算了,嗯?”
苏落那个时候已经喝的七荤八素,况且那样的氛围里,也没有谁会在意一个无关痛痒人畜无害的玩笑,但是邓宣就不一样。
她一直清醒的在一旁作陪,看着于城抢过苏落的酒,看着这群人起哄胡闹,看着于城毫不扭捏的喝下损友们敬过来的酒,看着他默认与苏落之间的暧昧。
她只是狠狠的捏紧自己的衣角。
邓宣转头看着苏落粉红的面颊,这样爽朗不做作的女子,连女人都会不自禁的喜欢,何况于城一个男人呢。
酒过不知道几巡,饭局的尾声,苏落看起来只是脸色红了一些,眼神还算是清明,于城的那些朋友们都喝大了,只有他还能保持人形不变身。
不过那些家伙也还没有到失态的地步,一个扶着一个倒还能保持站立。
苏落和邓宣两个人站在餐厅门口,那些男人还能说一些客套的话,说很抱歉不能送她们两个弱女子回去了,觉得很失礼,若有缘,下次再聚。
苏落摆摆手:“你们没让我们俩送就已经很争气了。”
那群男人经过这次饭局也知道苏大爷的嘴不是一般的损,并没有觉得丢人,相互搀扶着嘻嘻哈哈的唱着跑掉的《真心英雄》里倒歪斜的回去了。
苏落和邓宣在门口等付账的于城,苏落看看邓宣,打了个酒嗝:“看来姐妹今天不能送你了,让那家伙送你回去吧。”说着,往餐厅里指了指。
邓宣笑笑:“还是我们送你先回去吧。”
于城出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门口处笑得没心没肺的苏落,酒精熏染的面颊微微的透着粉嫩,眼神还有一丝清明,但是偶尔的一错眼珠,就带着说不出的迷蒙妩媚。
此时的苏落正一手搭在邓宣的肩上,歪着头盯着邓宣之前受伤的鼻子,听起来更像是幸灾乐祸的说:“回去看看鼻梁有没有事,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别毁了容。”
然后自顾自的笑起来。
邓宣看着苏落大方的笑容,不自觉的抿起嘴角带着笑意哀嚎:“要是真毁了,就惨了。”
“那也没什么,就让他,让他,”苏落一边说一边向餐厅内伸直胳膊指出去,然后一转头,看到走出来的于城,顿时笑的就更灿烂了,“就让他负责。”
邓宣的脸色微红,于城显然也听到了,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笑呵呵的过来:“先送你回去吧。”
苏落点点头:“我还真怕被保研。”
苏落的宿舍和邓宣的相隔并不远,但是却需要七扭八转之后才能到达。
送苏落回去的路上,于城显然被当成了空气,两个女人互相介绍互相了解,学的专业,住的楼层,平时的喜好,还有作息时间,并约好下次见面。
于城安静的听着,并不打扰。
在苏落的宿舍楼下,苏落扫都没扫于城,抱了邓宣一下就挥手上楼了,不过于城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清高的苏大爷貌似还不太待见他。
于城送邓宣回去的路上显然就安静了许多,邓宣那个时候还没有受苏落的传染,还是个正常人,她甚至还有些紧张和羞涩,于城也似乎在游离一样并不出声。
回去的路并没有多么漫长,一路无话的两个人很快就走到邓宣的宿舍楼下。
“今天,呃,谢谢。”
于城笑笑:“今天,对不起。”
邓宣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还有自己脸上的热度:“那,我先上去了。”
于城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出去玩,嗯,我是说,你们也可以叫上我们。”
“好。”邓宣摆手上楼。
然后迅速的跑到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于城离开的背影,微微的惆怅。
其实再早熟的人都会有至少一次的脑残行为,邓宣在多年后想起那个晚上,自己站在窗后忐忑的心情,觉得那时候青涩的自己真的是够白痴的,摆出那样一副忧伤自怜的模样给谁看呢。
她想,如果时间逆转,也许按照现在的性格会扑过去先把对方给办了。
不管什么东西,如果喜欢,首先要宣誓一下主权,东西只有放在自己的兜里才是自己的。
其实这些彪悍的理念,也是在认识苏落之后,她在生活中一点一滴的渗透给她的。
一直都没有人告诉苏落,她真的是毁了一个秀外慧中青涩内敛的好女子。
苏落和邓宣应该就是在那件事情之后开始熟识,两个毫无心机的女孩子,彼此靠近是那么自然的一件事情,投缘的人不管以哪种方式相识都会走上闺蜜的不归路的。
小家碧玉的邓宣近墨者黑的慢慢脱离了淑女的队伍,跟着苏落大爷小妞的嚷嚷,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皮吐一地,没事也整点二锅头,酒气熏天的两个人再去找于城。
那顿饭之后,于城的那些队友自顾自的将苏落和邓宣划分到自己的交友圈里,有事没事的就摇电话,一起出去腐败。
大学那样悠然闲暇的时光里,这样一群吆五喝六的人相伴的走过了彼此最热闹的春夏秋冬。
邓宣从来没和苏落提起过对于城那些稚嫩温暖的感觉,苏落本身就缺根筋,别人不说,她是永远不会参透的。
偶尔邓宣看着于城望向苏落炙热的视线,都会摇头苦笑。
女人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可以为了某个人某件事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其实也可以在抉择的时候理智的取舍。
邓宣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隐藏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情感萌芽,守住了身边这么美这么温馨的一段友谊。
邓宣守着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绪静静的走过自己最灿烂的年华。
有时候,于城他们有比赛的时候,苏落和邓宣也会扯着横幅,泼妇一样的满场叫,空瓶子里装着沙子疯子一样的乱敲。
没事的时候大伙一起出来喝个啤酒吃个烧烤,大冬天的结伴步行数里去看一场正在上映的电影,电影里演了什么,出了电影院没人能想的起来,反而会记得有几个人抢了自己的爆米花。
一群没心没肺的人从没有人提起关于爱情的东西,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谁也不愿意摧毁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
这帮挥霍青春的少男少女就这样走过了他们最牛|逼的岁月。
直至毕业,邓宣和于城谁都没有开口。
邓宣有时候就想,其实于城应该是懂的自己的心思的,能有几个人像苏落一样缺心眼。
但是,我憋着不说,你装着不懂,生活就可以往另一个期许的方向前行。
毕业晚会上,那几个没心肝的大老爷们出乎意料的泪湿眼眶,各自拥抱,做着煽情的戏码,其中有一个期期艾艾的说想和苏落来个吻别,被苏家汉子一巴掌抽回去了。
临散场的时候,于城上前抱了一下苏落,然后开玩笑一样的说,他从最开始认识苏落的时候就一直想抱抱她,大伙也就当成玩笑一样笑一笑就忘了。
可是只有邓宣知道,那并不是一个玩笑,那是一个人无法出口的愿望,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那个时候,她开始同情于城,更可怜自己。
邓宣在晚会门口大伙分手的时候抱了一下于城,释怀的在于城耳边轻轻说:“谢谢你,我终于给自己的感情找到了写下句号的位置。”
落在这里,从此告别。
邓宣苦笑,觉得今晚的自己真的是矫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能掏出来折磨自己一番。
厨房里的苏落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小巧的餐桌上摆了两三道菜,看起来还蛮有食欲的。
苏落洗完手走出来,颇为得意的招呼邓宣过去吃饭。
邓家小妞一步一蹭的走到饭桌前,然后笑呵呵。
三菜一汤。
饭是混着蔬菜和鲜肉焖的,散着香气,红烧肉晶莹剔透,还有一砂锅焖出来的黄鱼茄宝,都是先过了油的,然后是素拌的水芹和木耳,应该是放了事先调办好的作料,一个素拌菜都可以带着清香攻击你的嗅觉。
邓宣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情绪,在食物面前魂飞魄散,一屁|股坐下露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动工。
苏落笑笑,先给她盛了碗汤,用青笋吊的汤,很清香,可以调动人的味觉。
邓宣端着汤碗,眯着眼睛感叹:“苏落你太贴心了。”
苏落不以为意的笑笑:“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蹲点,特意给你准备的。”
“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邓宣淡淡的说,她想起了以前种种,说实话,苏落改变她良多。
“是啊,你何德何能。”苏落也摇头。
邓宣噎了一下,无奈的瞪了苏落一眼。
任何煽情的戏码在苏大爷面前都只有夭折的份,那家伙像是天生就没有情感神经一样,你在这感叹风花雪月,她马上能给你接一句物价上涨。
不过,苏落的手艺还真就不是盖的,她最开始也有很热爱生活的时候,觉得就算是一个人,也他|妈|的要活的像一支队伍,所以苏俏妞特意买了N多食谱钻研,决定第一个要养的就是自己的胃。
奈何这家伙的耐性是真的不好,刚刚在厨房小有成就,就觉得无趣,将那些还崭新的食谱弃置一旁。
苏落和邓宣吃饭的时候也不安分,两个人叽叽咕咕的谈论邓大媒珍藏在抽屉里的珍品。
邓宣一脸的嫌弃:“我觉得我妈找的那些都是有点残疾或者某个地方有点缺陷的。”
苏落点头,表示同一战线,“阿姨找的那些外表没问题就心理扭曲,心里不扭曲就生活上畸形。”
“那天我翻开她的抽屉,真的是吓出一身冷汗,我一张张的翻过去,越看越心慌。”
苏落笑一下:“反正你每个都会看到本尊的,到时候再心慌也来得及。”
邓宣撇撇嘴:“哪有你那好命呦,哎,不过说实话,你家那位没什么问题吧。”
苏落一愣,你家那位,她还真不适应这个代号。
记忆中,她家那位就是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苏壮士只要提到家,想起的就是自己,她就是她们家的全体成员。
“他,谁知道呢。”
“哎呦,苏小落,可不带这样的,就算你刨不到他家的祖坟上,至少也应该要清楚这个男人的一些别的事情吧。”邓宣边说还便色情的跑了一下媚眼。
苏落止住自己的犯呕,做出一个冥想的姿态:“别的事情,那就是他还没爱我爱到让我刨祖坟的地步。”
苏落想起封凌,他的别的事情?
也许他们两个都没有兴趣知道对方的从前的事情,不问不说,现在应该是两个人的默契。
“阿宣,你喜欢过什么人么?”苏落放下筷子。
邓宣一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喜欢过什么人么?
喜欢,过。
邓宣的停顿短暂的不到一秒钟,然后她摆出很自然的姿态看着苏落,点头:“喜欢过,但是他不喜欢我。”
苏落歪着头,来了兴致的模样:“什么样的一个人,你有告诉过他么,为什么他会不喜欢你。”
邓宣暗暗地苦笑,苏落这个二百五,当年在学校,一起鬼混的那群朋友,也许个个都能察觉到邓宣的那点小心思,也就只有她,朝夕相处却还是这么不开窍。
“他是……很沉稳的一个人,我喜欢他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但是他喜欢的是别人。”邓宣耸耸肩。
“哦~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苏落一脸的同情。
邓宣盯着苏落的眼睛,在她的眼神中真的就只有同情,没有一丝掺杂别的想法的闪躲,然后邓宣吐出一口气:“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他站在喜欢的女孩的楼下,安静的仰望。”
邓宣想起晚会结束后,自己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找苏落一起矫情的悼念一下大学里的最后一夜,然后她在苏落的楼下,看到了刚刚分开不久的于城。
于城就站在正对着苏落窗口的楼下位置,只要苏落站在窗口下望,就能第一时间里看到他。
苏落不知道于城就站在自己的窗下,所以那一晚她没有看向窗外。
同样,于城不知道邓宣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所以那一晚他没有回头。
世界上这种我爱你你爱她的狗血桥段多了去了,那时候的邓宣早就已经不纠结了。
她的爱早已在时光中节节败退,不过,她依旧感谢他陪伴着走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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