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得好死!”
——这是二姐出嫁前留下的话,也是她此生与我说过的最后一句。
我永远忘不了她离开前厅时望向我的冰冷眼神,内里的残酷恨意让我胆战心惊,几乎颤抖。
可再想到母亲惨死的模样,我便又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不过是血债血偿罢了。
二姐与她母亲作恶多端,除了我母亲,手上不知还沾染了多少人命,我略施小计将她送入林府这个魔窟,不过是为母报仇。
再者说,林府又不是只出不进的鬼门关,是死是活,是进是退,也全看她造化。
至于我死不死……那得看仇人们还能活多久。
【一】
当月十五,是个鬼见愁的坏天气。
也是二姐出嫁的日子。
风贴着地面几乎将碗口大的树连根拔起,风声呼啸,似恶鬼哭嚎一般。
厅堂中坐着的父亲与大夫人脸色难看,不知是被这邪风搅得心中不畅,还是被林府如此怠慢气到。
眼看到了吉时,屋内还是冷清清的,门外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窗花也飞了好几个。
有个剪成鸳鸯戏水模样的窗花甚至飞到了大夫人手里,她厌恶至极的团成一团,扔到了四夫人脚底下。
四夫人正是二姐的娘亲。
按理说这种场合她并不适合出现,可奈何四夫人素有手段,几句话便哄得父亲唯她是从。
那纸团只停留了片刻,便又被风卷着朝我脸面奔来,我本想躲开,但见父亲与众人正朝着这边看来,只得乖乖认砸。
纸团在我头上滚了一滚,被风席卷着吹向门外,飘入空中,瞬间消失不见。
恰在这时,家丁来报说,林府接亲队伍已经到了,但他们不肯进门,只让把二小姐送出去。
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细问之下更是怒火中烧:
林府竟然只派了几个家丁来接亲!
说是接亲,其实林府根本没将此事当做大事来操办,甚至连喜帖都只发了往来走动的几家。
哪里像我们府上张灯结彩,气派得倒像是迎娶媳妇,并非聘闺女。
但父亲大人可能没有迎娶新妇过门的机会。
他娶了七房小妾,所出皆是女儿。
用京城时髦的话说,秦府连只苍蝇都没有公的。
这两年许是朝堂力不从心,更可能是年纪大了,人老实了,父亲才偃旗息鼓,不再一门心思的折腾要儿子。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女儿们的婚事上。
大姐高嫁东街穗安子爵府,二姐许了名满天下的商贾富户林府。
这两门亲事,除了父亲与大夫人,恐怕再无第三人满意。
眼见事态僵持,大夫人劝慰道:“罢了,老爷,林府商贾出身,不懂规矩情有可原,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过于计较。传扬出去,倒叫人以为是我们怠慢。”
“哼。”
父亲叫过二姐,嘱咐了几句吉祥话。
大夫人拿过一支成色极好,雕成莲蓬模样的碧玉簪,语气怪异得像是在诅咒:“多子多福。”
二姐跪别父母,想要与四夫人说话时,被父亲不耐烦的催促:“小心误了时辰!”
我冷眼旁观她们母女二人的温情时刻,在二姐看过来时,急忙收起眸中的冷意。
“恭喜二姐,愿你和姐夫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二姐咬牙切齿,似乎想要上来撕烂我的嘴:“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