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猜到父亲会如此反应，心内还是不免失落。

父亲他，对娘亲依旧只字不提。

她的命，她的过往，于父亲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小四还有一事相求，若父亲应允，小四才敢起身。”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浅啜一口茶，道：“你说。”

“当归二字，也是因为……因为小四期盼二姐早日归家。”

座上父亲沉默不言。

但我看到，他淡漠眼神中，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伤痛。

这很好。

我努力压下心内的尖锐刺痛，攻敌攻心，父亲啊，但愿二姐能对得起你往日疼爱。

我小声道：“二姐她失踪得怪异，倒像隐入尘烟一般，逍遥得竟然不管父亲是如何忧虑焦急。小四心疼父亲为家族绸缪，更怨恨四姐将整个秦府变为京都笑柄。”

父亲冷哼一声。

“父亲，小四实在不忍父亲继续伤神，所以还请父亲答应，林府那边……我替二姐再嫁过去，以平息怒火。”

“你说什么？！”

父亲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片刻后又颓然坐下，继而又一阵风似的朝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将我搀扶起来，颤抖着说：“小四，小四你这样懂事，当真让为父无颜面对……”

父亲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情与关切，我除了面上表现出感怀外，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个薄情寡淡又自私自利的男人，女人于他仿佛只是物件。

纳妾为了生子，女儿婚事也不过是平步青云的阶梯。

那就等着，我把你的梯子拆得麻绳都不剩吧。

我又与父亲说了片刻体己话，难题迎刃而解，父亲比平日和蔼了不少，甚至主动与我谈起林家的发家之迹与府中关系，叮嘱我嫁过去之后要步步小心，时时谨慎。

“大人，门口来了一乞儿……”

书房外小厮来禀报时，毫无例外的被父亲痛斥一顿。

小厮犹豫着说道：“可，可她说她是二小姐……”

【三】

二姐回来的事在府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当然更让人吃惊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大夫人气得在餐桌上摔碟子砸碗，扬言要烧死二姐以正家规。

“满打满算她失踪不过两月，肚子怎会这般大？！究竟是与外男有染，还是府内出了祸胆包天的混账东西，嗯？”

四夫人死命拦着，本该打到二姐脸上的耳光落在了她脸上。

父亲见状，急忙将四夫人护在怀里，恶狠狠的训斥：“大夫人，你当这里是永宁男爵府吗，跋扈嚣张，善妒不公，哪里有半分持家夫人的模样？！”

大夫人气得手指着父亲不停发抖：“我嚣张跋扈？我善妒不公？秦越人你扪心自问，你这一窝小妾，我可曾苛待分毫？我被你气也便罢了，现在我亲生女儿嫁入穗安子爵府，也要跟一群小妾打擂台，受窝囊气，我真是，呜呜呜……”

父亲像是从未见过大夫人如此失态，反应片刻才低声说：“是我口不择言。”

大夫人擦擦眼泪，再睁眼时又恢复了正室派头。

饭桌上一片沉寂，我在茱萸提醒下，不舍的放下碗筷。

今晚的炙羊肉做得很是入味，本想着他们吵架，我好好吃饭呢。

可惜了。

大夫人冷冷道：“你若不想说怀得是谁人孽种，那明日便请一副落胎药回来，再把你送入水月庵避世不出，对外只说你发了愿，看破红尘，甘愿一生青灯古佛。”

二姐闻言，眼泪都忘了掉。

要让她舍弃奢靡吃穿用度，只怕比杀了她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