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与母亲也不幸染病,命悬一线,敌方将领生怕外祖寻仇,撇下大军逃往深山。
等外祖来找时,看到的只是横尸遍野。
他翻遍了死人堆也未寻到一双儿女,急得一夜白头,外祖母也因此险些与外祖和离,几十年来几乎从不与外祖主动说话。
后来的事,我也听母亲讲过。
她病得几乎死去,被同样病着的舅舅背着跑到一处小山村后双双昏倒。
幸而被村中赤脚医生所救,可病好了之后,他们将过往忘得一干二净,赤脚医生便将可怜的兄妹俩收为弟子,传授医道,娘亲与舅舅也是为老医师送终之后,才跟随商队来的京都。
而后舅舅在京都开了家小医馆维持生计,母亲作为婢女进入秦府,因貌美被父亲纳为侍妾。
嗯,怪就怪在这里。
舅舅的悬壶馆并无甚名气,怎会与永和公爵府搭上线?
舅舅信中说,是他曾经为林府老夫人看过头风症,颇有疗效,这才被林府老夫人引荐给有同样病症的永和公爵夫人。
不对。
林恒昱他与我不过一面之缘,为何要帮我至此?
罢了,不想了,待见面时再细问就是。
【六】
初四夜里便开始下起淅沥小雨,初五清早时雨竟大得如雾纱一般笼罩天地。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山,突然有婢女来报,说永和公爵府一大早就来下了帖子,让我去拜见外祖父与外祖母。
收拾装扮好出门时,才发现公爵府竟然派了马车过来,还是驾六乘的车驾。
这派头,是不是太过张扬了?
马车辘辘,抵达公爵府后,看着宽敞的广亮大门,我心头忽的有些紧张。
从未见过的亲人,还是军功赫赫的老公爵……
“小娘子,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遇到。幸而我未差人去秦府送信,否则岂不是扑个空?”
我愕然看向身后男子,只见他一身墨绿衣衫,长身玉立,双眼含情,正在收伞的指节修长漂亮,拇指上戴着颗成色极为漂亮的琥珀扳指亮人眼睛。
莞尔一笑,竟仿佛从雨幕中走出的妖精。
“你怎么……”
“公爵府每日登门求办事的多如牛毛,我身为商贾贱民,多寻求个靠山,岂不正常?”
如此自轻自贱的话让他说来竟坦荡得仿佛自夸,我只得微笑道:“公子玩笑话。”
进门后在影背墙不过片刻,轿辇就已备好。
“小姐快请上轿,老夫人念叨您半天了。”
婢女很是热切的上来搀扶我,林恒昱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木匣,道:“恭喜小姐叶落归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却抢先一步上了另一架轿辇,落下轿帘时又冲我微微一笑。
我登时就明白了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轿夫抬得极稳,我轻手轻脚的打开盒子,果然里面躺着五块肥胖的天蚕骨。
他倒当真厉害……
只是这种盒子,多半有夹层。
果然,我取出天蚕骨后,悄悄拽开底下铺的丝绢,露出了内里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笺。
他的字锋利如刀,内容更是让我心惊肉跳。
他说,永宁男爵府侵占良田残害人命,被告已进京,如今就在他府上;又说穗安子爵府公子言辞狂浪,妄议储君,证据也在他手中。
他让我二选一,到底是选用哪种方式,搞垮大夫人。
若想好了,就在初十曹府的园游会上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