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拿着请来的香囊走进来时，恰好看到他离去背影，急忙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松口气道：“幸亏小姐没事。那人是谁？”

“浪荡子而已，走，去悬壶馆。”

【五】

临近初五，我心中总是被什么牵扯着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茱萸端上来一碗冰镇酸梅汤，低声道：“四夫人不行了。”

我心头巨石落下，郁结之气顿消，喝了口冰爽开胃的汤食，道：“看来是昨晚的荷花开得太好。”

茱萸笑笑，说道：“说得是呢，风正好，荷花开得正好，四夫人房中值夜的秋菊姐姐也将窗开得正好。晚上给小姐熬莲子排骨粥如何？”

“也是娘亲爱吃的。”

听闻昨晚，四夫人醒来后忽然闻到满园荷香，想到自己最爱荷花的女儿，嘴里哭着喊着二姐的名字出了门。

夜间昏暗，再加上她眼睛哭得几近全盲，跌跌撞撞的就掉进了池塘中。

被捞上来后便是出气多进气少，哀嚎到清早，口中不停咒骂父亲凉薄无情。

父亲原本已走到她院门口，气得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上朝去了。

我叹口气，四夫人临死前还不算太糊涂，总算看清了父亲本质。

小卒子解决好了之后，便是幕后主使，大夫人。

四夫人的丧事办了倒不如没办，大夫人连灵棚都未搭，草草买了副棺材，将她葬在城北莽山脚下后，便算完事。

全家一起用餐时，父亲非但没有丝毫怨言，还责备大夫人花费多了些。

“府中事务众多，大可不必在这种小事上浪费钱财。你而今精力应放到小四婚事上。”

大夫人不带感情的瞥了我一眼，说：“小四母亲娘家贫寒，怕是拿不出太多嫁妆，干脆从我这里填一些。”

我早已习惯大夫人如此贬低，起身行礼谢过她的好意。

却听二夫人冷哼一声，道：“姐姐，您当真是被圈在富贵笼中，不知今夕是何年呀。小四舅舅刚认祖归宗，他父亲，也就是小四外祖，可是当今永和公爵谢凌重，她的嫁妆，哪用的到你男爵府操心了？”

大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我，伸手想扶我起来，犹豫片刻还是缩回了手。

父亲沉默不语，不知在思考什么。

或许是后悔我“低嫁”林府，考虑如何另择良婿吧。

散席回屋后，茱萸忍不住道：“二夫人消息当真灵通，若非舅爷差人来报信，我们都不知道呢，她是从何处听闻的？”

我笑笑：“自然是有人想让她知道的了，想想她近日去过哪里。”

茱萸恍然大悟。

二夫人娘家是外祖手下副将，说起来并无什么亲近关系，但她逢年过节便去外祖府上拜访。

这次去得时机凑巧，恰好撞见舅舅认亲。

茱萸收拾着被褥，叹息道：“夫人当真是命苦，还从未见过亲生爹娘，也未享过一天清福呢。小姐您也是，刚认了外祖，还未尽孝，就要嫁人，唉。”

窗外月明星稀，照得满池荷花清冽如妖，我忽然想起什么，忙叫茱萸将舅舅的来信再拿过来。

仔细研读过后，我心中怪异感更盛。

舅舅信中说，他是在去给永和公爵府老夫人把脉时，被对方认出的。

细细询问之下，才得知舅舅与母亲是老公爵在兖州打仗时，被敌方绑架，以勒令外祖投降。

可没想到还未将信件送到外祖父手里，敌方军中就爆发了瘟疫，死者十之八九，惨烈至极。